这个棺材并不是普通的棺材,而是一副冰棺。白洛烟在古怪老头给她的书籍上面看过对于这种类型冰棺的描速,被放入此棺的人可以尸身不腐,保留着自己生前的样子。
冰棺中的女子面色恬静,眉毛舒展开来,像是睡着了一样。她的长相不像一般的女子那样小巧秀气,而是浓眉方脸,尽管她现在紧闭着眼睛,但是眉目间的清冷肃杀之气还是能够感受的一清二楚。
她头发被松松地绢了起来,别在了肩膀后面,露出了小巧的耳垂。这人长的好生奇怪,明明是浓眉方脸的巾帼不让须眉的长相,耳垂偏偏却又生的那么娇小,看起来倒像是一个福祚命薄的长相。
女子的头上没有什么多余的头饰,只是在额头上面被系了一条金带,在冰棺四个角落的夜明珠的掩映下,更加显的粲然生晖,仔细看来,金带上面还绣了一只凤凰。
女子身上却只是穿了一件白色的裙子,外面罩了一件轻薄的纱衣,看起来真的像是一个踏月翩翩而来的仙女一样,可惜这个仙女现在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白洛烟在借着白家的嫡长女的身体还魂的时候,也曾经偷偷地背着所有人去寻找自己身为江漓落的坟墓在哪里,但是都是无疾而终,所以她一度认为自己的尸体已经在乱军之中化为了尘土,没有想到居然在此时此刻猝不及防地见到了自己前世的尸体。
那段她拼命想要抛之脑后的记忆此时又随着冰棺里的脸一起浮了上来,为什么要把死后的自己给这么小心翼翼地安放起来,白洛烟觉得东方百的想法真的是自己根本不能够理解的,人死如灯灭,他再怎么做,也不会得到九泉之下的人半点回音。
慕容雪见到她怔怔地盯着棺材中女人的脸使劲看,便纳闷地戳了戳她的肩膀:“白洛烟,这个棺材中的女人到底是谁啊?”
“不知道。”白洛烟闷声答道,她这一世是白洛烟,礼部尚书白南庭的嫡长女,又怎么会认识同她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的大将军府里面的女儿呢?
“这个姐姐死的好惨哦。”慕容雪居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胳膊肘放在棺材上面撑着自己的头,看着躺在冰棺里面的女人。
白洛烟刚才看了江漓落一眼以后,就迅速地转过了头去,此时听到她这样问道,便心头一紧,的确,她的前世临死的时候,已经是惨的不能再惨了。
“她的衣服中间瘪了下去,看样子应该是心脏没有了,这个是冰棺,人的内脏是不会腐烂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的心脏被人给挖出来了。”慕容雪捧住自己的小脸,不甚唏嘘,“这个姐姐要是醒过来,一定是个妙人儿吧。”
“有什么好说的,反正她也是醒不过来了。”白洛烟想了想,又继续接了下去:“说不定对于她来说,醒不过来反而是一种解脱。”
“话说,你真的不认识那个姐姐吗?”慕容雪看到她阴郁的脸色,心中生疑,白洛烟这个面色,这种装作坦然的反应,真的很让人怀疑她在撒谎。
“傻雪儿,让阿叔来告诉你,冰棺里的这位,是大魏国前大将军的嫡长女江漓落。”这个暗道以这个冰棺为中心,三面围的是高大的储物柜,上面都上了锁,还有一面就是通往其他地方的暗道。
那个声音就是从暗道的方向传来的,白洛烟和慕容雪双双抬头,只见一个人举着一颗斗大的夜明珠,从黑暗中走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锦袍,嘴边因为蕴藏着笑意而微微地勾了起来,像一轮夜空中的上弦月一样,照亮了这片方寸之地里无尽的黑暗。
白洛烟看到他唇边相似的笑容便心中一阵痉挛,东方家的血统真是奇妙,所有的男人的行为举止都有些隐隐约约的相似之处,比如永逸王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和东方百有着七分的相似。
“阿叔,你怎么会来这里,我和白洛烟待在这里,我好害怕。”白洛烟凝神细想的时候,慕容雪便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了永逸王,她的身材矮小,才刚刚达到永逸王的腰线之处。便用手勾着永逸王的手臂,示意他将自己给举起来。
“雪儿,你都多大了,怎么还想要我同你玩小时候的那一套东西?”永逸王虽然是笑着同慕容雪说话的,但是眼中是不容拒绝的坚定。慕容雪瘪了嘴眼巴巴地看着他,像是主人吃饭的时候身边围过来眼巴巴地盯着的猫儿狗儿,看了让人心生怜爱。
“哼,不抱就不抱。”慕容雪见到永逸王不为所动,便讪讪地离他远了些,继续坐在地上,靠在冰棺上面发愣。
慕容雪在白洛烟面前一向是趾高气昂的样子,白洛烟还是第一次知道她这么吃瘪,心里不禁感慨道真的是一物降一物啊。
“江漓落,她真的是一个可怜人。”永逸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一生奔波,最后就是为他们做嫁衣,谁也没有感谢过她,反而背负了无数的骂名,不知道她走的时候,是不是心里面无怨也无悔。”
“她肯定会后悔的。”白洛烟看着棺材里面隐隐约约人物的轮廓,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极力地维持着平静:“因为感情的付出是对等的,东方百负了她,人生在世,都有自己的私心,付出的东西哪有不求回报的说法呢?”
听了这话,永逸王的眼睛里面闪过几丝兴味来:“白姑娘又不是江漓落本人,怎么会自我带入地认为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难道白姑娘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白洛烟听他讲话,心里面咯噔一声,才发现自己心神激荡之下,居然中了永逸王的圈套,自己是一个没有什么感情经历的闺阁小姐,哪里了解这么多事情。虽然她在永逸王心里面是个冷静睿智的形象,但是感情这种事情绝对是与她无缘的。
她的嘴开开合合了几下,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而永逸王却也没有等着她的回答,而是走到慕容雪身边,揪了揪她耳朵旁几缕细细的小辫子:“我方才是在冷宫那里发现了一条暗道,是在院子里面的枯井里,没有想到沿着这条暗道一直往前走,碰到了你们两。”
慕容雪还在介意着方才永逸王拒绝同自己玩的事情,一个人坐在那里哼哼唧唧地不理他。白洛烟这才意识到身为先王的儿子,永逸王对于宫里面的暗道也是了如指掌,但是从目前来看,他根本就没有篡权的想法,他和慕容雪,同她合作的目的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时候不早了,你们在这条暗道里面待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夜长梦多,还是赶紧随我出去吧。”永逸王向她们两说了,示意她们跟着他从暗道里面出来。
之后的几日,白洛烟看见慕容雪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她原来伪装成李嬷嬷的时候,要装作一瘸一拐的样子。就算在暗地里面背着江漓云的时候,也会故意扮丑惹的白思温笑的花枝乱颤,但是这几日她一直阴着脸,更不要提扮丑角了。
“雪儿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端午节临近,白思温在宫里面一面绣着香囊一面问白洛烟。五毒的图案不是很容易绣出来,她近日因为照顾宏儿体力不支,手指上面被针扎了几次,凑近一看都是细细小小的针孔,看起来有些渗人。
“我哪知道,那丫头的脾气本来就是阴情不定的,娘娘没有必要太过于为她担心。”白洛烟看着白思温一面绣着东西还要一面关心那个白眼狼,语气自然有些不快起来。
白思温突然“嘶”了一声,紧接着就开始将自己的拇指含在手指里面吮吸着,白洛烟心知她该是又把自己的手给扎破了。
“这个图案又小又密的,娘娘让我来帮着绣绣吧。”白洛烟看着白思温手中小巧玲珑的香囊,想到之前在荷花池边颜夕送给东方湛的香囊,顿时心中有了计较。
那日东方湛问她要礼物她没有给,这正好是一个补偿他礼物的机会。
“翠儿,再向御医坊里面讨要一些药草吧,我也要做一个香囊。”白洛烟说着便坐下来研了墨,在宣纸上面写下了自己要用的药材。
“你们这个时候做香囊,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慕容雪正巧从外面回来了,她今天没有伪装成李嬷嬷,只是用了一副普通丫鬟的面孔,头发上沾着细细碎碎的草屑,看起来像是从哪里游玩回来了。
“雪儿又跑到哪里去皮啦?白思温将一根快要到头的线剪断,随后笑吟吟地看她。
“我看见宫里面的门上都插了不少青绿色的植物,那个味道真是熏死我了。”慕容雪一边说着一边扇了扇自己的鼻子,仿佛这种味道现在还萦绕在她的鼻子周围,白思温看见她这一副娇憨的样子,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