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儿说了一会话,就告辞离开了,姜冬让她明天再来。她现在等于是被软禁了,只能通过李秀儿的言语猜测外界的消息。
半个月过去了,陈平湖没有出现,陆布公和杏花也没有出现,姜冬从李秀儿那里也得不到更多的有用信息,她心急如焚,实在忍不了,拿着饮泉剑要出去找人。
两个丫头苦苦哀求,都给姜冬拿剑鞘敲晕。院子外面的侍卫不放她走,她就抽出清亮宝剑抵着脖子,以性命要挟。
侍卫实在撑不下去,只得是跟着她朝文渊阁去。姜冬闯进文渊阁时,看见陈平湖胳膊担在案上,以手支颐真正假寐。
她走上去将剑往桌案上狠狠一拍,“陈平湖,你把我儿子藏哪了!”
陈平湖缓缓睁开眼睛,满眼的疲倦,“我也在找。”
姜冬眼眸发红,刷的一下抽出饮泉剑,剑尖直指陈平湖的心口,“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陈平湖伸手两指夹住剑身,往左侧移动了几分,目光平淡道:“从这个地方刺入,我则必死无疑。”
姜冬愣了片刻,眼神再度坚毅起来,她一咬牙将长剑送出,刺入他的胸口。陈平湖只是轻轻皱了皱眉,“不够深,需再入两寸。”
血水将他衣襟染红了一片,姜冬猛然松开手,难以置信地看着陈平湖,“你是个疯子!”
陈平湖笑了笑,慢悠悠道:“那夜在小船上,我送你下江南,你还记不记得我当时说过一句话?”
姜冬有些恍惚,她记得,当时陈平湖说,这是他最后一次放她走,下一次再落到他的手中,就不会了。
陈平湖苦涩道:“你把我说过的话当耳旁风吗?姜冬,你身为我的妻子,却与我庶弟有染,你甚至还要生下他的孽种,我都没说什么。这个孩子若是女孩,我会将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可要是男孩,我不会让他活。我的确是想杀了那第二个孩子,可惜,不知是那孩子运气好还是运气差,被人抢了去。”
姜冬浑身打颤,她以为陈平湖变了,其实他并没有变,他一直是太安城中的那个阴沉隐忍的陈中书。“你……你说,我儿子真的被人抢了去?”
陈平湖平静道:“也许已经死了。”
姜冬抹了抹眼泪,这时候,她只能服软哀求:“求求你,要是找到我的孩子,别杀他。他……他毕竟是我的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别杀他,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会老老实实做你的妻子,再也不忤逆你的意思,我只求你帮我找到他,不要杀他……”
陈平湖猛然起身走向姜冬,直把她逼到墙边无路可退,他伸手捏起她的下巴,“姜冬,你真能说到做到吗?”
姜冬哭着点头,“我可以,我可以……”
陈平湖拇指拂过姜冬的唇,凑上去想要亲吻,却不知为什么又放弃,他冷冷道:“就算我找不到那孽种,你这辈子也别想离开我!”
姜冬哭红了眼,一个人走出文渊阁,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没人知道这个头发散乱,脸色苍白的女人是潼川城最权贵的女子。
走过一片闹市,姜冬脑子里轰轰的,只觉得周围一片虚无,唯有吵闹。忽然,一阵若隐若现的味道,将她飘忽不定的思绪带回。
她循着那气息,回头望向刚才从自己身边经过的那个人。看清了他修长的背影,她的心跳停滞了半拍。
姜冬脱口叫道:“宋修臣!”
那个背影无动于衷,姜冬连忙上前拉住他月白色的衣袖,“宋修臣!”
那个人回头,对她微微一笑。姜冬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一瞬间,失落,哀伤,焦急……所有的思绪潮水一样涌上心头。
她忍住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向后退了几步,“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他不是他,虽然他有着和他一样的气息,一样的身影,一样勾魂的桃花眼眸,但他不是他。他们长的完全不像。
那个人开口问:“姑娘,你似乎有些不舒服?”
姜冬心如死灰,果然不是他,声音一点都不像。
她颤了颤,险些摔倒。那个人将她扶住,忽然俯身将她横抱而起。她任由他抱着,盯着他的桃花眼眸,希冀着能从中看出一些熟悉的感觉。
他进入了附近茶坊中一间安静的厢房,将姜冬放在椅子上。
“我看姑娘需要休息片刻,喝口茶缓一缓。唐突姑娘,还请莫怪。”
姜冬回过神,猛然瞥见这公子月白色的袖子上有一滩血迹,她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裙子,她在月子里,恶露还没完全干净,刚才被他抱着,竟然将姨妈血蹭到他袖子上了。
姜冬顿时脸色通红,几乎想钻地缝,“那个……我,我刚生完孩子,还在月子中。我,我,我帮你洗干净。”
那公子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袖子,些微惊讶之后,随即明白过来。他似乎也有些尴尬,将这只手臂负在身后,温言道:“无妨。”
姜冬听着这“无妨”两个字,是宋修臣常说的,世上所有事,在宋修臣口中似乎都能化为“无妨”。
她不禁微微抬起头,忍住眼中的泪珠。
那位公子看在眼中,问道:“你腹中疼痛?”
姜冬摇了摇头,凄然道:“心里疼,我儿子找不到了,我……我丈夫也早就死了,我的心好疼好疼,恨不得我自己死了。”
公子看在眼中,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他想要伸手给她拭去泪水,却只将手停在半空,只抓了一手空凉。
小二上了一壶热乎乎的姜糖桂园茶,他斟茶入杯中,推到姜冬的面前。
姜冬捧起茶水就要喝,他忽然道:“不怕我给你下毒吗?”
姜冬将杯中的姜糖茶一饮而尽,一股暖流流入胃中,微微缓解了小腹的阵痛,“那就毒死我好了。”
他的脸色沉了几分。姜冬盯着他的眉心,那上面有一枚枣红色的印记,透着几分妖孽感,与他的清雅装束格格不入,却又仿佛相得益彰。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眉心的印记,微微笑道:“这并不是学你们女子化妆,而是……天生的。”
姜冬问道:“不会掉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