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知山鬼是心高气傲的人,在军营受了那样的屈辱,只怕会想不开寻死,所以才故意说这话来激她。
山鬼果然气的嘴唇微颤,勉强从床上坐起,颤颤巍巍一个字一个字道:“我要杀了你!”
姜冬嗯了一声,“你想杀我,我知道了。但你总得有这个本事不是?跟我说有什么用,难道还想让我给你一把刀?”
她对杏花道:“杏花咱们走,别理这个疯子!活不活下去都说不准,还想要杀我!”
杏花跟在姜冬身后,跨过门槛时,回头对山鬼重复了一句:“她是公子媳妇,你要杀她,我就杀你!”
姜冬躺在檐下藤椅上,一晃一晃的,清晨的风带着舒爽的凉意,天空红霞绚烂无比。她慢悠悠地道:“我就是个十足十的恶女,先是把你家公子勾引的神魂颠倒,然后……”
眼中泛起水雾,模糊了一片绚烂的霞光,她笑道:“然后把你家公子给害死了,现在又把他给忘了,整天和别的男人鬼混。”
山鬼在房间捧起碗筷,一口一口艰难的咽下饭菜,她要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杀了院子里的贱人!
姜冬叹道:“我真是十恶不赦!”这句话却不是要激山鬼了,她想起自己这一路走来与宋修臣的种种,喃喃道:“谁让你一开始给我设局的?算计来算计去,给自己算计进去了吧?到头来弄得死无葬身之地,你怪谁啊?”
在屋内拼命吃饭的山鬼听到“死无葬身之地”几个字,她的双手抖了一下,眼中露出一抹异色,嘲讽,而晦涩。
陈平湖的车轿悄无声息停在院外,他听到姜冬的这句轻叹,微微握了握拳头,走下车轿,并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姜冬笑眯眯对屋内的山鬼喊了一嗓子,“你看,我的另一个相好来了!”
陈平湖直接问:“你从军营带走了一个阴愁岭的女子?”
姜冬“嗯”了一声,“这不自量力的女人想要杀我,我都有点后悔把她给带出来了,要不然还是重新丢回军营吧。”
陈平湖随意拉了条板凳坐下,也不去看屋内的山鬼,只是道:“那好,以我看,连军营都不必送了,直接杀了好了。”
姜冬点点头,“但是别在我这杀,闻不得那个血腥味。”
陈平湖不再理会这一茬,换了个话题:“初十新皇登基,你就别住这里了,搬去行宫吧。”
姜冬不太愿意,拧眉想了想,道:“还是先等等,折腾来折腾去的,我觉得这小院子挺好。”
陈平湖语气不容置疑,淡淡道:“想要杀你的人多如过江之鲫,这毕竟是两进小院,暗中护卫你的人再多,也挡不过多如牛毛的暗杀。去行宫。”
姜冬忽然想起一件事,“阴愁岭来暗杀我的女子,除了这个山鬼,还有没有别人?”
“我不知道,这种事情你去问潘瀞。你这院子周围拦截下什么人,都是他来处置的。”陈大人撇的一干二净。
姜冬望着院中的葡萄藤,她轻声道:“但愿没有别人了,阴愁岭的那些女子,大概都很恨我吧?”
杏花从城东的小铺中打了两碗杏仁豆腐,甜而微涩,给姜冬和陈平湖送来。本来是没有陈平湖的份,但杏花打心眼里不讨厌陈大人,所以就把自己的那份让给他了。
陈平湖将一碗杏仁豆腐吃个干净,姜冬见他眼底隐约有乌青,一脸的疲态,知道他这几天没怎么睡觉,就起身让出藤椅,“你先睡一会,我还指着你帮我稳固江山呢,你可别先挂了。”
陈平湖大概是困极,也没多言,躺在姜冬常躺的椅子上,眯着眼睛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后院有一颗李子树,果皮泛红,酸甜可口。姜冬和杏花到后院在摘李子,杏花道:“山鬼。”
姜冬知道她的意思,一边在树下摘李子,一边道:“山鬼想走就走,我不会扣押她。”
杏花“哦”了一声,再没动静了。姜冬摘了十来个果子,放在竹篓里,让杏花洗干净了。林方凌进来说有个姑娘在门前,来来回回徘徊了许久,上前问说,是国子监李大人的孙女。
姜冬心思转了转,见陈平湖还一动不动躺在藤椅上,她对林方凌道:“请李姑娘进来说话。”
林方凌出去不久,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拎着篮子进来,十八九岁的年纪,唇红齿白,行动间婉约内秀。
李姑娘眼角余光看见藤椅上的陈平湖,羞红了脸,不敢多看,也不敢说话,怕吵醒了陈大人。
姜冬将她请入厢房,笑问:“李姑娘前来,有什么事吗?”
李姑娘将篮子放在桌子上,笑道:“庄上的梅子紫了,家母念及公主殿下孕中喜欢食酸,特命小女送来上好的梅子。希望殿下别嫌弃。”
姜冬看向篮子里的杨梅,个个紫圆饱满,像是新摘下来的,她笑道:“望梅便已是生津,我怎么会嫌弃,多谢一番好意。”
这个名叫李秀儿的姑娘之前往姜冬的院子里来过两回,姜冬也听她母亲说过,说是愁急女儿婚嫁,言辞间颇为属意陈平湖,甚至给他做小都无所谓。
姜冬知道这李秀儿今天过来,定是事先得知陈平湖来她院子,送梅子是假,希望偶遇陈大人才是真。
李秀儿说了送梅子的话,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姜冬抬眼看见院中陈平湖从藤椅上坐起,她喊道:“陈大人,进来吃梅子。”
陈平湖走入厢房时看见李秀儿,并没说什么,姜冬满脸堆笑给他介绍,他也只是轻轻“嗯”一声,对李秀儿点了点头。
陈平湖吃了两个梅子,出小院坐轿走了。李秀儿愣愣望着,明显有些怅然若失。姜冬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她跟陈平湖的关系已经够尴尬了,掺和不上这一档子事。
送走了李秀儿,看见潘瀞捧着一包东西偷偷摸摸溜进院子,姜冬顿时沉下脸,叫道:“姓潘的,你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