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进了船舱,依次落了座。泽的手下只有那位自称姓吴的男子跟了进来,其余的自觉留在船尾,安顿那几名被他们下了药放倒的暗卫。
手下的人都不在,柳如雪便亲自斟茶,笑吟吟地看着泽:“泽公子,请。”
“我从不喝茶。”泽瞥了一眼制作精良洁白如雪的茶杯,才淡淡地说道。
柳如雪也不在意对方的拒绝,收回手,开门见山:“不知泽公子今夜登门,有何指教?”
泽看了一眼柳如雪,又扫了一眼旁边的赫连云浩,不急着回答,反而开口问道:“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两人相视一眼,赫连云浩轻笑一声:“我说我们是夫妻,你信吗?”
泽淡淡地嗤笑了一声:“是与不是,是你们是事。在我看来,你们不是夫妻。”
“哦?为何?”赫连云浩挑起眉,反问。
“不是就是不是,哪有那么多原因?”
泽放在桌子上的左手一下一顿地敲着桌面,赫连云浩望去,发现他的中指与食指特别的长,虽说他手指本身就修长,但是中指与食指显然是经过特俗的锻炼,呈现出一种正常人没有的长度来,修长,且有力,显然,眼前这个男子,不单是惯用左手的人,而且还经常需要使用到中指与食指。
赫连云浩沉吟了一会儿,对泽的身份大概猜到了七八成了。
“都说‘明人不说暗话’,泽公子还是把来意说清楚了,我们再探讨别的,也不迟。”柳如雪略微有些尴尬,没有想到赫连云浩居然会说出这种“他们是夫妻”的话来。
“今夜打扰,实在是迫不得已。”吴姓男子微微一笑,朝柳如雪与赫连云浩一抱拳,代泽回答了,“前些日子,海上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浪,我们的船只被困在海上将近十天,一时之间粮食断绝。今夜原本是见了那海贼的船,打算登船的,结果没有想到他们的目标是公子与姑娘,便随着登船了。”
柳如雪没有开口说话,倒是赫连云浩嗤笑了一声,嘲讽地道:“既是如此,为何要对我们的护卫下药?岂不是‘来者不善’?”
吴公子被赫连云浩这么一呛,顿时无言以对。场面话说的好听,但其实一开始他们之所以会对那些暗卫下药,自然是存了一些想要夺船的心思的,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赫连云浩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从头到尾一直在唱黑脸。
泽抬眼,盯着赫连云浩看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地开口:“此次登船,泽便是希望能够找到一个能够联手的盟友,若是公子觉得泽与兄弟们不值得结盟,大可说清楚,不必如此为难我家兄弟。”
赫连云浩不过是因为自己的人一开始就被放倒了一半,有些不服气,想挫一挫对方的锐气而已,于是听到泽这么说,便只轻笑一声,不再开口。
柳如雪略一沉吟,开口道:“泽公子所说的结盟,小女子倒是很感兴趣。但是呢……”她拉长了尾音,眼角眉梢似乎都是笑意,仔细一看又什么都没有,恍若错觉,“……泽公子你觉得,你们有什么筹码,能够让我们答应与你们结盟?”
泽勾起唇角,表情与眼神却依旧淡淡的:“经验。”
“哦?愿闻其详。”柳如雪挑了挑眉头,看着泽,她突然发现,面前这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淡然气息的男子,已经勾起了她想要结交的兴趣了。
“你们装备再精良,船只再坚固,粮食再充足,可是,你们对东海的了解只不过是依靠几张图纸而已。”泽的声音清亮,语气淡然,似乎完全没有把结盟的事情放在心上,“可是相对的,我们常年在东海行走,对这一片海域时最熟悉不过的,这是你们最缺乏的。”
“没错,我承认,我们的确是经验不足。”柳如雪轻笑了一声,“可是,我们不过是来东海一游而已,需要你们道上人的这些经验做什么?”
泽嗤笑了一声:“你们起初都说了,‘明人不说暗话’,这会儿倒是否认得挺快。”
柳如雪与赫连云浩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彼此之间看到了相同的意思,那就是——面前这个男子,甚至于他的几个手下,假如真的能够结为同盟,即使各取所需,也能够相互扶持,于己于彼都是好事一件。
“既然如此……”柳如雪站起身,依照江湖礼节对泽一抱拳,“小女子柳氏,这是我朋友赫连,柳某还有一名徒儿与一名好友在船头收拾那群海贼,一会儿便可引见给泽公子一唔。”
柳如雪如此说,便已经是表态,愿意与泽结盟了。
泽也站起身,勾起唇角,笑意在嘴角边浮起:“在下单名一个‘泽’字,这是我兄弟,吴哲。还在船尾的那三名弟兄,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那往后一段时间之内,还有赖赫连公子与柳姑娘相助了。”
“好说。”柳如雪一口应下。
几人又重新归座,柳如雪再次斟了茶,亲自递到泽面前,这次泽倒是没有拒绝,伸手接过,但依旧没有喝,只将茶杯拿在手中把玩。
柳如雪心下明了,便笑道:“原来泽公子果真不爱喝茶,是我唐突了。这便让人送上好酒来。”
“不必了。”泽将茶杯放回桌子上,淡淡地拒绝,“行船期间,泽滴酒不沾,还请柳姑娘见谅。”
柳如雪自然也不勉强。
这个时候,房间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这些乌合之众真的是不自量力,这点人这点功夫就敢来拦劫姑奶奶的船,真的是班门弄斧!”
“你啊!就只知道打打杀杀。”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虽然是有些指责的话语,但是语气里却饱含着宠溺。
是王君弈与王君钏两兄妹。
“刚跟泽公子提起呢,这不,人就来了。”柳如雪双目含笑,出声对泽说道。
王君钏迈进房间,刚叫了一声“师父”,就发现了坐在桌子前的泽与吴哲这两个陌生面孔,登时戒备地盯着两个人看,却问柳如雪:“师父,这两位是……”
她一边说话,一边朝柳如雪缓步走去,左手按住了悬挂在腰际的长剑,拇指抵着剑鞘,随时准备长剑出鞘。
王君弈跟在王君钏后面,也是一脸的戒备之色。
柳如雪轻笑了一声,示意他们两个人不要紧张:“我来介绍,泽公子,这小姑娘便是我的小徒儿,这位是君弈,我的好友。君弈,君钏,这是泽公子与吴哲公子,两位公子行船经验丰富,结为同盟,当可助我们一臂之力。”
“他们为何会在这里?”王君弈站到柳如雪与赫连云浩身边,不解地问道,“前有海贼来袭,他们就出现了,莫不是……”
柳如雪只轻笑了一声,道:“君弈你误会了,那与泽公子他们并无关系。”是否真的无关系,还未可知,但是既然已结为同盟,不管如何,先把场面上的功夫做足了再说。
王君弈与柳如雪对看了一眼,立刻明白了柳如雪眼睛里的意思,便也不再多说,只对两人一抱拳,朗声说道:“那以后便请两位公子多多指教了。”
“好说。”泽看着王君弈,“能与神医王君弈共事,倒是泽的福气了。”
登时,所有人都猛地盯着泽的脸看。
王君弈握紧了手中的玉骨扇子,又缓缓放松手,勉强一笑:“泽公子玩笑了,在下哪是什么神医?不过……”
王君弈想说不过是与那神医王君弈同名罢了。
但是泽却轻笑了一声,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语:“王神医何必自谦?神医当年出世之时,天地之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他如此信誓旦旦,想必是真的认识王君弈这个人,到了这种地步,王君弈倒也不好再推脱假装了,只得道:“承蒙泽公子看得起罢了。”便不再言语,将说话的机会留给柳如雪和赫连云浩。
赫连云浩看了一眼王君弈,便又将目光投到了泽身上:“其实,身份如何都不是要紧的,君弈精通医术,泽公子精通海上之术,都是我们此行的精兵良将,便已经足矣。”
吴哲暗暗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泽,才开口应道:“赫连公子说得是,身份不过是表象之物,不必计较太多。今后,我们兄弟几个还有的是麻烦几位的时候,还望几位不要厌弃才是。”
赫连云浩轻笑,起身:“既然如此,那便不再谈这些。几位想必也是累极了,好在船舱里房间足够,这样,就让在下戴几位过去厢房里歇着,可好?”
吴哲颔首:“有劳赫连公子了。”
泽站起身,看着柳如雪好一会儿,突然出声说道:“海上行船日子艰难,倒是辛苦了柳姑娘了。”说罢,也不等柳如雪反应过来,便径自抬脚出了门去,吴哲跟在身后也出了门去。
赫连云浩微皱起眉,看了一眼柳如雪,没有时间问什么,只好连忙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