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去过。”柳如雪十分坦然地看着他,“反正我们也没有目的地,去里面坐坐吧,说不定能给你挑一个娴熟大方的妾室。”
“你乱说什么?”赫连泽宇瞪她一眼,柳如雪知道他生气了,便不再往下说。
还未进入怡红院,门口便正好有一些烟花女子迎着醉酒的客人从里面走出来,烟花女子带着妩媚的笑容送走了客人,又看见了柳如雪与赫连泽宇,脸色僵了僵。
“两位是?”
“我们原想进去坐坐,现在看来还是算了。”风尘味太重,远没有没‘改革’前的那般招人,柳如雪挽住赫连泽宇的胳膊转身想走。
风尘女子看二人的服侍不凡,应当是有钱之人,便笑着迎了上去:“两位,来了就是客,请进来坐坐吧,我们这里的艺女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也有能陪您喝酒吃饭的,您想要的服务是应有尽有,来来来,进来吧。”
柳如雪停住了脚步,侧目看她:“前段时间,你们这里有个姑娘叫王君钏,我的朋友很喜欢那位姑娘,有没有像她那样的大家闺秀?”
风尘女子怔了怔,才恍然大悟地点头:“有,有有有,两位请跟我上三楼的雅座吧。”
“好。”柳如雪看了赫连泽宇一眼,低声说,“听我的准没错,要是真有她说的那种女子,肯定是倾国倾城,不食人间烟火。”
“既不食人间烟火,又何苦到这种地方?”赫连泽宇冷笑着摇摇头。
“你这人真没劲儿,跟我较什么劲儿?”柳如雪用力推了他一下。
话语之间,二人已经到了三楼的一间小房间前,女子推开门,做了个请的姿势:“茶水和艺女马上就送到。请二位客人先进去休息。”
他们走进房间,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蹿进鼻子,柳如雪不喜欢檀香的味道,平时会很抗拒,但现在却觉得这味道很好闻,想必是用了上好的檀香,淡淡的,并不刺鼻。
坐在雕花椅上,上面垫着椅子上的是绣着孔雀与合欢树的刺绣软枕,没有想象中的冰凉,低头一看,椅子正下面端着一个小火炉,房间里就像个温热的暖炉。
“今天你的荷包要空了,看这架势,过一会儿来的姑娘可是价格不菲。”柳如雪啧着摇摇头。
“是你惹的事,难道不和我一起分担?”赫连泽宇挑挑眉,“如雪,你为什么喜欢这种地方?”
“我不是喜欢这种地方,而是同情。”
“同情?”
“对。”柳如雪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对我来说,这种地方是不该存在的,现在的我还不能完全铲除这个地方,但我可以凭自己的力量给予她们帮助,以后再一并铲除这里。”
赫连泽宇诧异地笑了笑:“你说铲除?难道是让她们不要再做这种工作?连皇帝都管不了的事情,难道你想管?”
“不管是艺女还是妓女,都是为生活所迫,只要解决了她们生活的基本问题,就不会再有妓院了。”
“就算没有妓院,她们也未必嫁的出去。”
“嫁不出去又怎么样?她们可以自立更生,不需要有男人的帮助也能够繁荣富强。”柳如雪跟他较起劲来。
“好了,不吵了。”赫连泽宇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想做什么就去做,记着我无条件支持你就好。”
柳如雪感激地看他一眼,心中又是纠结又是内疚,真想抛弃一切重新和赫连泽宇在一起,因为爱情总是美好的,而她已经被相思与克制折磨了很久,可一想到冲动的后果,柳如雪便有些泄气,她垂下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中的落寞。
两个人坐了没多久,便有侍女上了上好的观音茶,正香浓四溢间,就听见一声开门的声音,但正门却未见看,眼前就出现几扇画着墨色荷花的屏风,屏风后面隐约出现了一个坐着的人影,还未等柳如雪发问,一阵悠扬的琴声就溢了出来。
弹奏得十分好听,但对于柳如雪来说,似乎还有很大的问题,这位姑娘一定不是从小学的弹琴,因为虽然弹得好听,但却并不娴熟,有时手指还会碰到其他的琴弦。
奇怪,这里的艺女不应该是德乙双全,为何这女子会连琴都弹不稳?难道是那个女子糊弄他们?
柳如雪看向赫连泽宇,见他同样是一副疑惑的模样。
一曲落下,柳如雪鼓了鼓掌,对女子的长相感起了兴趣:“姑娘弹得这么好,可否出来让我们看一看你?”
屏风下的人怔了怔,旋即一声疑惑冒了出来:“小姐?”
柳如雪也楞住了,这声音……听起来好熟悉,好像……好像是……
“翠圆?!”
柳如雪猛地站了起来,往屏风走去,可还没走两步,屏风后面的人就走了出来,在看见那人的那一刻,柳如雪就已经热泪盈眶。
“翠……翠圆?”柳如雪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看见翠圆?
真是……老天真是太戏剧化了!
“小姐!”翠圆的眼泪决堤,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柳如雪连忙去扶她,擦了擦让眼前变得一片模糊的眼泪,哽咽道:“怎么回事?怎么一见到我就跪了?我们好久不见,你这样我好不喜欢。”
“小姐,翠圆以为……以为这辈子也不能再见到你了。”翠圆抱着柳如雪嚎啕大哭起来,看她哭成这个样子,柳如雪的心里酸酸的。
“起来,不要哭了,我们能再见面是好事,你不要哭了。”柳如雪对赫连泽宇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起把翠圆给扶了起来。
坐在椅子上,翠圆还在哭泣,好像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一般。
“你先别哭了,翠圆,你怎么会在这里?”
翠圆一个劲儿地啜泣着,过了很久之后才勉强说出几句话:“是……是莫兰,是莫兰把我卖……卖到这里来,又叫人看着我,永远都不许我离开这里……小姐……你……你没死……”
“你说是莫兰把你卖到这里来的?为什么?”柳如雪气愤地一拍桌子,“太过分了,我饶不了那个贱人!”
“翠圆,莫兰为什么要把你卖到这里?”
翠圆用力抹了抹眼泪,含恨道:“我发现了莫侧妃的秘密,莫侧妃就把我卖到这里来,让人看着我,不让我逃跑,目的就是不让我说出去,还要我受尽折磨。”
“什么秘密?”柳如雪双眼放光,“是不是……她陷害我的证据?”
“是!”翠圆重重地点点头,十分愤恨地说,“莫兰的一个侍女,叫铃儿的,当时王爷生辰时,她看见了莫兰是自己撞向神台陷害王妃,平时和我关系又好,所以告诉了我,但之后她就告老还乡了,说不愿意参与这件事,怕殃及性命。”
柳如雪斟酌着点点头,冷笑着说:“那个贱人,以为我没有证据,现在好了,我找到了你,又有了她陷害我的证据。翠圆,只是……你在这里受苦了……”
翠圆用力摇了摇头:“翠圆一点也不觉得苦,只是之前以为小姐死了,所以觉得自己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如行尸走肉一般,我……曾经想过很多次自杀,但都没有成功。”
说到这里,翠圆靠近了柳如雪的耳朵,低声道:“你知道吗,这里有一些莫兰的线人,他们日夜监守着我,所以我们说话要小心点。”
“赫连泽宇,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柳如雪兴奋得全身都在发抖,一想到能把莫兰的那层面具一层层地揭开,她就高兴得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我派人去找那个铃儿,翠圆,你应该知道她老家在哪里吧?”相比起柳如雪的兴奋颤抖,赫连泽宇显得格外地冷静。
“知道,在河云的一个农村,再详细的我就不知道了。”
柳如雪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安慰:“莫兰那个贱人,等我回去绝对饶不了她,赫连泽宇,这下你该相信了吧?你的莫兰是个不折不扣的蛇蝎女!”
“我恢复记忆时就已经知道了,只是她在我身边多年,我一直找不到什么理由让她离开,现在你这么说,她必走无疑了。”
柳如雪唾之以鼻:“你是王爷,给侍妾一封休书是很简单的事。”
赫连泽宇只是淡淡地看了柳如雪,没有回答,他当然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当初大张旗鼓地将莫兰与她娶回家,对莫兰好到了全城都知道的地步,平时没个正当的理由,是怎么都不可能休了她的。
不过现在终于有了,莫兰干出了这样惊天动地,欺瞒皇帝,陷害正妃,不死也难。
“小姐,你们怎么会在深夜来这里?我真的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你们了……”翠圆重新哭泣起来。
“好了,不哭不哭,现在我们都见面了,你还哭什么?你赶紧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带你回去。”柳如雪拍了拍她,将她扶了起来,“你的房间在哪里?”
“我住在四楼,你们得先去赎我……”
“赎什么,赫连泽宇是王爷,说看中你了不就行了么,直接带走,想他们也不敢再说什么。”
翠圆怔了怔,心说柳如雪说的也对,便点点头。
“我去办。”赫连泽宇立即站起身朝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