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你……”赫连云浩想说‘当然不会’，但那话梗在喉咙里，什么都说不出来，想起往日里自己的承诺，犹豫了半晌，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
“事情到现在还没有解决，后天我们就要出发了，我不知道能不能见他，怎么见他。”柳如雪的双手纠结在一起，她设身处地地站在赫连泽宇的立场上想了想，如果知道自己心爱的人死了，那种悲痛欲绝的感受，她可以想象。
即使暂时不能在一起，也想让他知道，自己已经被救出来了。
“如果你想见他的话，我来安排，我可以请他出来一趟，安排你们见面。”
“真的可以？”柳如雪看着赫连云浩的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如果你想见他的话，我来安排。”
柳如雪犹豫了一下，低声说：“如果能见面的话就好了，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我只是想告诉他我还活着，不想让他太过担心。”
“那计划呢？”
“当然是如期进行了，我明天去见他一面，后天我们再一起去。”虽然觉得这样很对不起赫连云浩，但还是想要见赫连泽宇，事情发生得太急速，也许赫连泽宇还来不及施展施救计划，她就被赫连云浩救出来了，不该怪他。
“不会影响进程吗？如果他不让你去……”赫连云浩极力想制止她，但却说不出口，因为之前曾经承诺过她要支持她想做的任何事，而且他们好不容易和好，他不想再打碎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他没那么傻，他知道我现在是回不了楚王府的，留在宁王府是最好的对策，我会说服他，我的计划不会被任何人打乱。”
赫连云浩勉强地露出一个笑容，她果然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
“那好，我去安排你们明天见面，在……红楼怎么样？”
“红楼？”柳如雪皱了皱眉。
“那里安静又少人，隐蔽，是不会被人发现的，难道不是一个好地方吗？”
柳如雪点点头：“也是，那就在那里了，我不方便去红楼，明日你把他带来吧。”
“好。”赫连云浩心里有说不出的落寞，现在，他有点儿能够体会樱桃的感觉了，他知道自己在犯傻，却制止不了自己的行为，就像樱桃明知道会死，还硬要替她一样。
柳如雪的双手纠结地缠在了一起，她犹豫着抬起头，低声说：“云浩，对不起。”
“怎么突然说对不起？”赫连云浩的右眼皮跳个不停。
“因为……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也不知道……”
“我饿了。”赫连云浩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他僵硬地转过身，冷冷说道，“我回去吃饭了，以后再说吧。”
“好。”柳如雪悻悻地闭了嘴，看着赫连云浩迅速离开，不免叹了一口气。
这一夜，柳如雪梦见了赫连泽宇。
梦见的，是他先前十分疼爱莫兰的场景。
他穿一身银色长袍，丝质长袍上的刺绣若隐若现，坐在凉亭的石椅上，凉风吹过，他的长发飘了起来，露出了如刀削般的坚毅面容。
而他的眼眸，是注视着莫兰的。
莫兰眉眼含笑，脸颊两朵红晕，害羞得好似刚嫁进王府，二人眉目传情，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柳如雪。
“兰儿，吃荔枝。”赫连泽宇剥好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荔枝，放到莫兰嘴边。
莫兰张开樱桃小嘴，含住了荔枝，也含住了赫连泽宇的手指。
他微微一笑，宠溺地说道：“傻瓜，又淘气了。”
“反正王爷会一直宠着妾身，不是吗？”莫兰一点儿也不害臊，躲进了赫连泽宇的怀里。
“本王只能宠你，除了宠你，还能宠谁呢？兰儿。”赫连泽宇的声音，也格外地温柔，好似春风拂面而来。
可对柳如雪来说，却像是一个巴掌迎面打了过来。
“王爷，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吧？姐姐害死了我的孩子，我很想再要一个孩子。”说着说着，莫兰的眼睛里竟溢出泪来。
“不是说过了么？别再提那个贱人了。”赫连泽宇眉头紧皱，将莫兰搂进怀中，“别再提她了，知道了么？”
“好。”莫兰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点了点头。
柳如雪心如刀割，想喊喊不出来，想哭哭不出来。
冷汗涔涔，从梦中醒来，汗水与泪水结合在一起，早已分不清楚。
尽管知道是梦境，可是感觉怎么会这么真实？柳如雪的心沉闷得像被重石压着，捂住心脏，颤了两下，萎靡不振起来。
大概是太想念赫连泽宇，所以做恶梦了吧。
外头传来敲门声，接着是一个丫鬟的唤声：“樱桃姐姐，王爷已在外面备好了轿子，就等你了。”
“好，我马上出去。”柳如雪一个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戴上面罩开始换衣服。
马车停在西苑没过多久，一身白装的柳如雪便走了出来，赫连云浩好似看见仙女，眼睛都直了。
待她上了马车，便迫不及待地夸赞道：“这身衣服不错，很适合你。”
“我在柜子里看见的，应该是樱桃的吧。”柳如雪幽幽地叹口气，垂下了长睫。
赫连云浩搂过柳如雪的肩，拍了拍以示安慰：“别多想了，做好心理准备，我们马上就到红楼了。”
柳如雪才开始担心起等会儿见到赫连泽宇要说什么，见到他，他应该会很震惊，说些什么好呢？如果他要带自己回楚王府，又该怎么办？怎么劝他？柳如雪也好想回到赫连泽宇的身边，可她的冤屈什么时候才能解，可若解开了，逃狱的事情一定又会让赫连云浩受到牵连。
这么说来，她岂不是一辈子都不能伸冤？
想到这件事，她就怒目看向赫连云浩：“我突然想到，就算我找到了证明我清白的证据，也不能告诉皇上，因为我们现在已经犯罪了。”
赫连云浩面色微变，沉吟道：“好像是这样。”
“赫连云浩！”柳如雪抑制不住地愤怒大叫着，“你怎么可以这样？不能还我的清白的话，我难道一辈子都要这么躲着么？”
“雪儿，当时我只想着把你救出来，并没有想太多，现在事情发展成这样，我也不想。”赫连云浩虽这么说，却暗自有些欣喜，毕竟若是柳如雪真的一辈子都回不去的话，那也就只能呆在他的身边了。
“算了。”知道再和他纠结这些也无用，柳如雪便扭过头去独自生气。
开端不太好，赫连云浩连忙解释道：“如果雪儿你非想要还自己清白的话，也可以把一切都推到我的身上，证明你自己是清白的就好。”
柳如雪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觉得我能这么做吗？”
“我会想办法的。”
“但愿吧。”
在柳如雪独自生着闷气的时候，马车已然停在了红楼门口，赫连云浩将柳如雪送下车，递给她一个牌子：“你先上去坐，拿着这个牌子，就会有人招待你。”
“好。”柳如雪带着急速的心跳点点头，正想对赫连云浩说点儿什么，他就已经离开了。
走进红楼，里面和往日一样没什么客人，很是安静，她找到一个小侍女，让她带自己去二楼的隔间。
坐在隔间里，喝着清茶，柳如雪心里想着这红楼究竟是靠什么赚钱，这里的姑娘一个个都只卖艺不卖、身，又有多少真正懂得的男人愿意到这里来花钱？
正想着，隔壁的房间却传来一声重物撞击的声音，柳如雪被吓了一跳，问侍女道：“这是什么声音？”
侍女的表情较隐晦，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咱们这儿要改革了，以前的姑娘太清高了，赚不了钱，妈妈打算让她们卖、身，有些姑娘就不愿意了，可这些姑娘是妈妈从小养到大的，她们要是离了妈妈，肯定也活不了，所以妈妈正在教训她们。”
柳如雪了解地点点头：“你们这么清静，的确是赚不了钱，不过逼迫她们卖、身，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妈妈也是为了她们好，她们要是出去，立足不了的。昨儿新进来一个小丫鬟，长得细皮嫩、肉的，妈妈就开始教她琴棋书画，打算慢慢来。”
“你们这艺妓从哪儿弄来？”柳如雪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侍女。
“这我就不清楚了，可能是父母抛弃的，也可能是官人家的侍女，多了去了。”
柳如雪还想接着往下问，外头传来的脚步声就让她住了嘴，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赫连泽宇，她的心跳就快得不像话，吩咐侍女道：“你去开门。”
“是。”小侍女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两个面容冷峻的男人叫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她小脸一红，屈了个身道：“奴婢先出去了。”
柳如雪迫不及待地看向赫连泽宇，却发现他的表情不同于往日，有些木讷，有些迷茫，还有些不信任。
而赫连云浩，则阴沉着一张脸，双手握成拳，薄唇也紧紧地抿起，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泽宇！”柳如雪扯了面罩走到赫连泽宇的面前，箍住了他的双肩，“你有没有被吓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