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了唐婉的主意,一面让金麻子被抓的消息放出去,另一面,又有许大作饵带着木珠子回蜀州。
背后之人,不论是不是同一个,他都会选择一个方向出手,或者,两边一块对付,就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金麻子本麻,此时当然还被牢牢的关在天机阁里,此案,他是最重要的证人,绝不容许有所闪失。
清乐自己以身试险,做了回阶下囚,虽是假扮,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胆量。
同金麻子那等被收买的不同,大汉显然对那人十分衷心,在明白自己无路可逃的一刻,果断抽刀,自行了断。清乐眼疾手快,或者是他常年审人破案,对付这路人有了经验,掷出一把匕首,穿透大汉右手,痛得他无力再抬起手来。
清乐一个箭步上前,又将大汉左手脱了臼,往他嘴里塞进一团随手抄来的碎布子,捆了个严实,确保他再无自尽的可能。
唐婉今夜并未过来,这种地方,女孩子还是不来为好,所幸她对这事也不热衷,只在家里等着清乐那边的消息。
小衙役醒来时,大汉已经被换上了犯人的衣裳,关进最里间的牢房里。小衙役得了消息,还特意过来同他说了话,半点没有结巴。
同清乐一样,大汉也以为小衙役是故意装作结巴,只是同清乐不一样,大汉可没心思赏识他,那是气得七窍生烟,他好不容易心软一回,居然被人骗了。
打酒的那个小衙役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他是真的被大汉捅了一刀子,幸好救治及时,命捡回了一条,差事是再无可能的了,且养好了伤就是上天垂怜。
婆娘终日在他面前哭了又哭,直骂他蠢,怎的两人一道当值,他这差点丢了命,又真的丢了差事,而人家反倒还升了职,得了清乐公子的赞扬。
衙役也是心里苦啊,全怪这张破嘴,关键时刻偏生你最好吃。
留给清乐他们的时间并不多,大汉没有及时赶回,背后的人肯定知道他出事了,或许再能引他上钩,或许他再出手,便是拼个鱼死网破。
因为唐婉一早也收到了蜀州传来的信,许大他们,果然也被埋伏了,幸好万通镖局的人身手了得,又有林阕带了天机阁最好的十名弟子保护,许大并未受伤,只镖局和天机阁的伤了几位,养养就能好。
如此看来,那人果然更看重木珠子些,他们被埋伏的地点,离锦州城不远,到了蜀州,便没那么好下手了。
许大一回去,顾不上休息,使出雷霆手段,彻查了整个许家上下,包括许家的铺子、染坊,再有几个庄子,所有许家的人,不论哪个,祖宗三代都被他查了个遍。
终于,在第二日就有了结果,那内鬼夜里偷偷溜出去报信,被逮了正着,连同和他通气的人,都被林阕一道绑回许家,一顿大刑伺候。
那内鬼的身份,才是值得深思,许琅是个爽快人,也没替她遮羞。
这人正是他故去的妻子身边的大丫鬟,甚至三年前,妻子去世时,还曾想过要许大将她收房,不知妻子得知她最看重的丫鬟其实是个吃里扒外的,心该有多凉。
也幸好妻子走了没多久,就出了许大被人袭击这事,便没有真将这丫鬟收房,许琅失踪后,她在许家更成了透明人,几乎无人注意到她,反倒更方便她去通风报信了。
这丫鬟被收买,应是早在许琅出事前,她是个识时务的,已被抓个正着,便什么都招了。
据她自己交代,早在三年前,就有人找过她。这丫鬟是个有野心的,她清楚自己夫人的身子撑不了多久了,而且夫人也同她提起过收房之事,但她却不是那甘愿做小的人。
这丫鬟亲娘就是个小的,看惯了旁人对她娘的冷漠,对她而言,与其做小,更不如嫁个普通人家做正头娘子。
只是她到底无法同夫人交心,夫人不知她心中如何想,便同许琅打了商量。
也是如此,夫人故去后,那些人找上来,她没多犹豫就应了,这事要能成,她说不得有机会被放出府去,他们许了她不少酬劳,靠着这些,就是她大手大脚,也足够下半辈子的生活了。
而抓来的那几个同她有联系的,嘴却硬得很,但这些人在此生活多年,早已成了家,等林阕将他们家中妻儿一并抓了来,才支支吾吾透露个一两句。
只知道他们上头的人,唤做“二爷”,但他们对这位“二爷”,也是知之甚少。
林阕忽然想起,之前被清乐一窝端的那伙兄弟,其中排行老二的,叫丘二的那位,该不会是他?
“那二爷,是不是人长得精瘦,眉毛有些稀疏,鼻梁有些塌,薄嘴唇,中等个头?”
那几人想了想,都说没错,二爷正是这般长相,如此,可以断定丘二正是他们口中的二爷了。
看来丘二这人,在团伙之中是个擅长伪装的,不单他自己在客栈待了两年,手底下的人也都是个个有别的营生掩护。
只是他们说起跟丘二的联络,居然只是丘二同他们单线联系,平时他们轻易并不会去找他,只在最为紧要的关头,才能在信鸽腿上绑上一张空白纸条,信鸽便会带着纸条去找丘二。
只是他们从没放出过这只信鸽,就连刚才有人想去放鸽子,也被反应更快的林阕制服住,没有得逞。
林阕抓了那只信鸽,在它脚上绑了张空纸条,如今丘二已经让清乐下了大牢,信鸽绝不可能找去丘二那。倘若有旁人收到这只鸽子,那此人,必定脱不了干系。
送去唐婉的信,是连夜快马加鞭赶来的,林阕在第二日上午才放出鸽子。也就是说,在唐婉收到信时,还有充足的时间留给她部署。
这几日,天机阁的弟子们和锦州衙门的差爷们是格外辛苦。
先是一拨人连夜蹲守,等抓到那大汉,好容易才休息了半日,另一拨人需得整日关注天空飞鸟,一旦发现信鸽,立马上报。
弟子们不知报回了多少可疑信鸽,只要一有发现,便派出一队人去查证,大伙都折腾得筋疲力竭。
而他们翘首以盼的信鸽,其实早已飞回主人身边。
郊外村子里,住着李伯一家,李伯是个养鸽人,他训出的鸽子,虽不是最漂亮的,但个个忠心,能识路,这类鸽子,尤擅传信。
李伯自己也有一双过目不忘的眼睛,这么多年,每一个来他这买鸽子的人,虽记不得姓名,但样貌长相他可以描述得清清楚楚。
在弟子们守了三日却一无所获之时,清乐发话了,“叫他们都回来吧,鸽子,已经回家了。”
“师傅,可这是目前最直接的证据,只要看到信鸽进了谁家,那便能说明他们就是真正的凶手了。”唐婉如今不想放过一丝一毫的可能。
只是,“错了,这只能说明他们有可能是真凶,并不能证明他们一定就是。谁能肯定信鸽只能停在主人家里?”
看着不甘心的唐婉,清乐耐心安慰道:“婉儿,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眼看着凶手就在眼前,却就是没有证据证明他们就是凶手,我也很着急。”
“但,你不如把它看成是一次锻炼,这案子,说难不难,但其中牵扯甚广,又有许多迷雾,你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对于我们来说,只差一个决定性的证据就能将他们抓获,但对他们来说,只要我们一天拿不到证据,就一天不能对他们如何。是以,你必须沉住气。”
又是一阵沉寂,唐婉如何不知她是钻了牛角尖,一门心思只想尽快结案,把酒馆开起来,说到底,这案子耽误的时间已经够长了。
见她听了进去,清乐又给她提供了方向,“我叫他们收手,还有一个原因,如今三日已过,就是普通信鸽也应该到了,何况那鸽子并非凡品,他们再守下去,也是徒劳而已。但我想,若他们靠着信鸽联络,必定不会只有一只,我们可以查一查,城里有哪些人家养了信鸽,这要容易得多。”
这倒是不错,信鸽这玩意,身价颇高,普通人家是养不起的,就是一般富贵人家,养鸟权当逗趣,养信鸽的也是少见,想要查出来确实不难。
经过一番摸查,果然只在几户人家发现了信鸽的踪迹,其中就有霍赵两家,这让唐婉更加确信,他们就是对许大许二下手的人。
同时,还查到了整个锦州,就只有一户养鸽人,唐婉和清乐都认为,从这位养鸽的李伯那,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李伯的家就在城外不远,他家世代养鸽,是门祖传的手艺。
带着玥儿,三人到了李伯这,招呼他们的是李伯的儿子,年纪不太大,但据说他养鸽的水平,几乎已经能超越李伯了。
只是今日过来,毕竟不是为了买鸽子,同李伯的儿子说明缘由,他领着三人便去找李伯问话。
李伯此时正带着一群鸽子做放翔训练,养鸽场四周空旷,正好适合给鸽子们在巡巢的基础上,慢慢扩大飞翔距离。
唐婉走来时,刚好看到李伯的鸽子们一个个争先恐后的飞回来,围在李伯身边,看上去十分听话,顿时有些心动。虽说今天是来找李伯打听消息的,但见到鸽子们无论飞出多远,真的回到主人身边的场景,自己也很想拥有一只啊。
鸽群最先注意到有人靠近,引起不小的骚动,李伯看了看来人,是他儿子领着过来的,对着鸽群吹响了口哨,顿时安抚住躁动的鸽子们,又领着它们回了养鸽场,这才看向在一旁等候的几人。
“几位,找老朽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