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觉得是时候让许大公子同许二娘子现身了,这案子最初,查的就是许家两位公子失踪,可随着案情发展,不知不觉,竟牵扯到了那颗小小的木珠子同许家偌大一份家产。
背后之人已经许久没有动静,那不如就让许大公子作饵,再诱一诱他动手,正好许琅回了蜀州,还能揪出内鬼,帮着破案。
至于霍赵两家,还不是动他们的时候,若是证明绑人的也是他们,到时候就能一并揭发,但若不是,恐怕打草惊蛇。
金麻子是不可能放回去的,清乐派了人,以清查赌坊为由,把金麻子手里的几家赌坊,连同许家老宅一块围得水泄不通,外头的人不许进,里头的人不能出。
至于金麻子本人,在见到那份真实账簿之后,就一五一十全都交待了,同账簿上记的大致相符,他果然是在替许家那两位做了上门女婿的在办事。
清乐把他和老骗子带回衙门,叮嘱衙役一定看好两人,决不能叫人探望。
带着小木珠子的许琅,无疑就是一块大肥肉,虽说让他作饵,但诱饵的安全还是得有保障。正好万通镖局这两日就要一趟镖从蜀州过路,有万通的人保护,普通毛贼绝对进不了身。暗地里,又有林阕跟着,可怜林阕这一回来,还没喝上一口热茶,又被派去保护许琅。
易总镖头这几日常往天机阁跑,看来吴敬的消息网也很灵通,察觉唐婉这最近有动静,吴敬直接让易郝每日按时到天机阁报到,随时护她周全。
但真正的危险,远不在唐婉身边。
是夜,衙门里值夜的两位小衙役都犯起了困,夏夜闷热,牢里更是恶臭难耐,虫鼠肆意奔走,守夜是件绝对的苦差事。
只有没什么资历,家中又无背景的,才会派来这,除了偶有那狱中人的亲属塞点辛苦银子,别的可莫要指望。
眼下牢里也没关什么大人物,只有清乐公子格外叮嘱过的两位,是有用处的,不能放人探望,旁的都是些早下了狱的,家属们不知多久未曾来探望过了。
小衙役百无聊赖,只盼着外头的日光早早升起,就能回去睡上一觉了。
这地方呆着实在没乐子,两人打了会叶子戏,实在没趣儿,一人怂恿着另一个,“哎,你在看这看会儿,我去打点好酒来,这夜里难熬得很,咱哥俩就在这傻守也没劲啊。”
“你疯了?”另一个虽有些心动,但还是劝他,“最近上头查得严,不让当值的饮酒,若是被人发现,咱俩连这破差都保不住。”
“莫得事,你怕啥子,”另一个明显胆大些,“这乌漆嘛黑的,又臭又脏,鬼都不爱来,上头哪可能会发现哦,怕不是一个个都在温柔乡里睡大觉哩。哎哟,你莫再说咯,我看你娃儿也馋得很,在这等到起,哥哥去去就回。”
“去去去,是你个人婆娘管得严,在家没得黄汤喝吧,要得嘛,哥哥今儿就陪你整两口,你搞快点儿,莫叫人看到你咯。”
馋嘴的那个一溜烟跑没了影儿,只剩下一个小衙役守着。
一阵风吹来,打了个冷颤,这牢里还是比外头要凉得多,擤了擤鼻子,明天记得多带件外衣,小衙役想着。
却有一把刀瞬间横在他脖子上,“金麻子在哪。”说话声贴着耳朵从背后传来。
小衙役一哆嗦,差点自己撞上了大刀,“这..这位...爷,您..您先...把刀...刀放下,要...要得不?”妈耶,好死不死,他这是碰到传说中的劫狱了?
拿刀的这位大爷,明显要比自己厉害许多,硬拼是不明智的,但是他只有一个人,说不得,自己多拖延一会儿,虎子打酒去了,马上就能回来,二对一,应该有胜算吧?
“快说,不然割了你。”那大爷果然没给他拖延的机会,凶狠的语气还带着热乎劲儿,喷到小衙役后颈上,可以闻出,大爷今晚生蒜吃了不少。生蒜,生蒜,不就是胜算?小衙役万般后悔,早知如此,他今日就该多带些生蒜放身上的。
面对死亡的威胁,小衙役居然还能脑洞大开。逃生后的小衙役,回顾当时,无不佩服自己临危不乱的勇气。
“可是,大...大爷,这牢房,还挺...挺大的,我..我就是,说...说了,您...也...也...找不到。不...不如...我...带...带....带你去,钥...钥匙...就...就在...那...那边...挂着。”
虽然清乐公子当面夸他机智,懂得假装口吃拖延时间,但,只有小衙役自己清楚,他打小就有这毛病,只是一般不显露,只在紧张的时候才会如此。
那大汉一只手在小衙役身上搜了搜,发现果然没有钥匙,“拿了钥匙,去开门。”或是看出了小衙役的计谋,大汉又道:“你那同伙回不来了,别想耍花招。”
完了,小衙役心想,难不成自己真的要帮着劫狱的放走犯人,这事,他可不敢干啊。“这,这位...大...大爷,您..看在...我...主动...把....钥匙,交给...给你,的份...上,可...可...可...否,放...放小人....一...一...一条生路,小...人...感...感激...不...不尽。”
许是真嫌他烦,在小衙役给他指名房间后,大汉一记手刀把他劈晕了,还真是放了他一条生路。
今晚的月色要比前几日暗得多,金麻子背对着牢房门,大约是已经睡着了。
大汉开了门,缓缓走近金麻子身边,二话不说,就要送出刀子,电光火石间,那金麻子居然挡住大汉的刀,弹跳开了。
听得兵器交接之声,刹那间,原本沉静得只听得老鼠吱吱在叫的牢房里,冒出数十人举着火把将大汉包围,个个手持兵器,竟是早有防备。
大汉见势不妙,想要先行脱身,可怎奈得双拳难挡四脚,又何况是个个拿着兵器的府兵呢。
是的,今夜,这牢里的犯人,以金麻子为中心,全都是府兵假扮,目的就是为了瓮中捉鳖,就怕他不来。
而“金麻子”,自然也不是真的金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