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来啦,你澜姐姐这几日就念叨着你,知道你要来,老早就收拾好了屋子,就等着你快些来。你先住下,若是缺了什么,尽管跟澜澜提,她都会给你安排妥当。”
柳张氏笑眯眯地拉过唐婉的手,慈爱可亲宛如是她的亲姑母。唐婉心里对她的演技赞叹不已,面上也做出温婉的模样,“有劳伯母挂心,澜姐姐安排得都好,我住着肯定舒心,这是从锦州带来的几样当地小吃,都是我爱吃的,伯母尝尝,吃个新鲜。”面子功夫嘛,谁还不会了。
说着,玥儿取过食盒放在桌上,将食盒一层一层摆开来,瞧着倒是精致,其实都是唐鹤天准备给唐婉途中吃的,她们吃了一路,又将剩下的拼凑在一块,看上去又是一盒新的点心。
至于让唐婉特意去买了送给柳张氏,那的确是不可能,不过,送给澜姐姐的倒是她特意去买好的,还带了两块铺子里新出的布料。钟澜手巧,绣工远在一般绣娘之上,是以送她成衣才叫浪费,有那好布料多送几块给她更实在。
虽然面子上都装得好看,但她与柳张氏委实聊不来,还好柳张氏也没说话,只怕跟她感受也相同。席间,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人生至理,无一人开口说话,一顿饭吃得倒快。
下了饭桌子,钟澜扯她到一旁说悄悄话,“小韵儿,你今日表现得不错,那点心真是特意带我婆母带的?”
“当然不是了,”瞧四周无人,唐婉这才敢说实话,“只给你的东西是我亲自去选的,那盒子吃食是我爹爹买给我吃的,不过我保证,都是我没碰过的。”看钟澜脸色不对,唐婉赶忙说道。
如今澜姐姐进了柳家的门,说不得心里会偏向柳家,她方才说漏嘴,只因澜姐姐还是那个同她一块长大,无话不说的澜姐姐。但她脸上方才一闪而过的神情还是被唐婉捕捉到了,也是,比起那些磋磨儿媳的,柳张氏算是个不错的婆母了,她也不想为了这样的小事就同澜姐姐生了嫌隙。
又悄摸说着,“我原也是想给伯母带礼物来的,可一来,我不知婆母喜好,怕贸然买来伯母却不喜,又不好推却,岂不给她平添烦恼。二来,锦州同成都府相隔这般近,有什么新鲜玩意能绕过成都府先到锦州去的?何况传统的那些子,成都府的只有做得更好的,要我从锦州带这样的来,实在拿不出手。倒不如明日乞巧节,你跟伯母都出不得府,我却能,到时再有什么有意思的,我一并买来送予你们就是,还能讨伯母开心。”
心里只觉惋惜,从前澜姐姐虽也严谨,但从不对唐婉的作为指手画脚,真觉得她有错也是直言直语,哪像这样小心翼翼套过话,姐妹之间有什么说什么才是。
再聊起别的也总觉变了味儿,只好敷衍了几句,钟澜见她兴致不佳,以为舟车劳顿,早早带着丫鬟离去。
入夜,唐婉正要睡下,玥儿守在外间,屋里静得很,除了玥儿轻轻打着鼾儿,能听得见唐婉不断翻身。
她并不认床,只是心里想着许多事,竟越来越精神,翻来覆去好一会儿也没有睡意。
这时,窗外倒有响动,似是有人脚踏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唐婉一个挺身坐起,这时候怎么会有人靠近?
“咚。”小石子打在窗沿上,玥儿睡得轻,飞身来到窗旁,等那人下一次再有动静时,她会抓住机会开窗擒住。
可那人不知是否有所察觉,扔出那枚石子后再无动静,双方就这么僵持。
直到唐婉失了耐心,示意玥儿推窗,料想她初来柳府,并未得罪过谁,她作为新妇邀来的好友,没人会在此时对她下手。
窗子被猛地推开,那人躲闪不及,被打个正着,捂着鼻子一声闷哼。玥儿惊呼,“吴公子,怎么是你?”
唐婉看清来人,果然叫她猜中,正是邀她来成都府的吴敬。昨日回信,不过告诉他自己会在澜姐姐这小住,今儿人就能准确地找到她所在的屋子,此人势力的确不可小觑。
但深更半夜闯女子闺房?吴敬跳了进来,还没站稳,被走进的唐婉一掌拍在脑后,可怜吴公子在她们主仆手上接连遭罪,一手捂住一处不知所措。他不是来当回采花大盗的吗,怎么反被人欺了?
采花大盗?没留意说出声,唐婉已经扬起手掌,作势又要打人,吴敬忙跳开,“说笑说笑,我哪敢采您啊,是特意来带你去验货的。”
验货什么鬼?说得这么难听。“姑娘我风华正茂,什么叫不敢采?您配吗?出去等着。”
吴敬被毫不留情地赶出窗外,“姑娘,不是明日乞巧节约您吗?这吴公子怎么大半夜就来了,要不婢子替姑娘去一趟?”玥儿满脸担忧,在她眼中,吴敬就是那对她姑娘图谋不轨的大灰狼,而她作为小红帽的婢子,替她遮风挡雨是职责所在。
“莫怕,我同他去。”摸了摸玥儿的小脑袋,“你要留下来替我守好屋子,不能让任何人进来,更不能叫她们发现我出去了,明白吗?”
玥儿半知半解,她不明白姑娘为何偏要去,“你想,你去了那,能看出货物是真是假,人有什么不对吗?看不出对不对,我要亲自去,可不只是去看上一眼这么简单,你忘啦,我们不是还要找出许二公子失踪的线索吗?”
说话间,唐婉已换上提前准备的男装,玥儿知道,姑娘作出的决定,旁人左右不得,也不再多说,只是担心,吴公子的人品也不知可不可靠,从半夜翻姑娘窗子的举动看,行径实在孟浪。
揣上许二娘子给的清单,唐婉学着吴敬方才的姿势潇洒跳下窗台,不料估错了高度,险些扭伤脚踝,自觉有些丢人,没好意思说话。
吴敬识时务的没有取笑,“走吧,此时已是宵禁,你跟进些,我虽做了安排,但能不节外生枝是最好的。”唐婉点点头,同她想的一样。
只有玥儿放心不下,悄悄跳上屋顶,目送两人出了柳府,看到在墙角处,吴敬将唐婉一把抱起,翻出墙外时,惊得目瞪口呆。
她脑中只有两个想法,完了,姑娘被带跑了!清乐公子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