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难以置信,她那扑面而来的喜悦,率性而为的举止,书卷闪耀的气质……
以及那单纯到不沾染点点圈圈人间烟火,幼稚到认为一切爱恨情仇皆是美丽梦幻,腼腆到带着书卷气的笑容……
只是这般静静看着、侧耳听着、偶尔回应着,那些不甘愿接受失败,附骨之疽食髓知味般想要再度让黑暗统治这片内心的不安、恐惧和迷失三魔王竟渐渐化去……它们没有化成无形,它们还是存在,似是永恒的存在,只是它们被一股沉静包容,暂时磨去了肮脏尖锐的爪牙,失去了毁天灭地的破坏力。
再难扬起刀光剑影!
他看着她。看着。看着。看着。
“小哥哥?”
他没有回应。只是看着她。看着。看着。看着。
花静秋:“小哥哥?”
他仍是沉默着。只是看着她。看着。看着。看着。
花静秋:“小女子脸上有什么吗?”
王小空:“有魔力,相当迷人的魔力。”
……
……
壁上画里再次出现那只似犀似斗牛犬,摇着讨喜短尾的小宠物。那是犀牛犬,阳火犬兽,有皮无毛,生气时浑身闪耀熔岩烈焰,喜悦时那烈焰会化成白炽的治愈烈焰,是仙境最忠臣的蠃虫,花静秋这么告诉他。
那只恶犬再度狼顾回首,恶狠狠满是杀气的撕吠,红线仍是那般刺眼。
……
意识体没有肉身束缚,秒秒思维快若雷电,导致情绪容易大起大落,光阴由此显得格外之慢,因为缺少能够接触现实空气的肉身,导致无法真正脚踏实地。
……
波澜最是形容一个智慧生灵的内在,有形无实的意识体,最是波澜!
……
壁上画除了描绘长发少年的生活与战斗场景,偶有提词上,亦会有与画无关之语,譬如上述两段,甚是莫名其妙。
更,,,像个高深莫测导师,在关键时刻给出关键指导,莫名回想起《棋魂》那个片段,进藤光与塔矢亮命运般初会,亡灵藤原佐为借用进藤光的身体,指导两个小孩儿下了一出指导棋。
“这不是最好的一手,亦不是最坏的一手……”
……
……
15度的斜坡和51度的斜坡,对有形无质的意识体来说,没有造成任何困扰,甚至在不知不觉前进间,学会了怎么飘,如鬼魂般慢悠悠飘荡。
弥漫西楼回廊的寒冷烟气,却比之前更晦涩,让前方若隐若现,唯有他们经过的那一幅幅壁上画,出落得更熠熠生辉,分外吸引视线,忍不住要人去徘徊。
神魂静观的沉静,气魂感应的知觉,精魂智能的分析,三者相互合作,亲密无间,让他遁入一种空灵的心流状态。
没有哪一刻,比这一刻更能主宰自我,这种主宰并非盲目自大,而是理性与感性并驾齐驱的沉静。
……
三花聚顶悟神通,奇香消失一切却仍继续,鸿蒙道缘妙不可言。
……
这份仿佛能够主宰命运的沉静,甚至让他能够包容内心互相对立与矛盾的梦境与现实,让他站到圆环正中,脱离一切矛盾、是非、爱恨等表象,独自飘在虚空上,以旁观者的视野审视一切。
他的优势,他的弱势,所处的环境,想要达成的目标,所遇到的困难,对那些亲爱的人的眷念、愧疚和伤苦,想要问花静秋的那个充满私心的问题,在意识层面化成一个一个节点,编织成一张意识网。
所有的节点指向一座被神秘灰雾包裹的节点高塔,那是他当下最重要的目标“光阴回溯”,点亮它,他就能回到曾经。
回到家里,去见见那些亲爱的人,到瓜田里施肥、玩耍,给小诗馨切切瓜,到后院桑树林帮姐姐采摘桑叶,偷偷窥探爹爹独自在小溪边默默抽着烟杆子叹气的背影,跟爷爷一起鼓捣鼓捣新式的不死仙瓜,跟娘亲……跟奶奶……跟孔明遛遛小黄黄、小黑黑……品尝兄长猎回的野味、嫂嫂烹饪的美味、女王蜂的蜂皇浆,月圆之夜听白太狼那似哀似怨若二胡的怪声皞叫……
他很好的收起这份感性,这些亲爱的人,带给他无穷无尽的心灵力量,然而理性叫他明白,过犹不及,对这些亲爱的人的思念,同样会带来迷失。
要将这份情感,化成优势,化作突破黑暗、愚公移山的力量,而不是原地打转、自暴自弃的牢笼。
已经不去记那注定不可解的“消失的时间”。
不确定与不安,最是磨人。想要前进就必须学会接受它们。
红线不可逾越,将它当成“雪之女王”的规矩,接受下来。
雪之女王邀请他们来看什么。
历经愚公的扮演,已经有了答案,正是这些壁上画。
流萤点灯一盏墓
大江东去难回首
执念曾经换曾今
西楼回廊抉君道
“微不足道的流萤,指的是我?大江东去指的是时间?执念曾经换曾今,指的是光阴回溯?西楼回廊抉君道,意思是这里有我和花静秋必须要选择的道?”
这“道”代表什么涵义?
结合上一句“执念曾经换曾今”有理由推测这“道”与光阴回溯有关,当然几率更高更直接的是与这一幅幅壁上画有关。
暂且相信所谓的前世因缘,相信雪之女王没有恶意。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作为一个只会种瓜的凡人,只有接受一切都是雪之女王的善,才能点亮那被灰雾包围的节点高塔,反之就是死亡。
历经过那场扮演愚公的梦,下意识就会去寻找那抹胭脂红泥。
起初因为扮演愚公,所以认为这壁上画代表前尘往事。
十生十世轮回?
如此才好解释那长发少年,为何与他有几分神韵,而又成为这面壁画的角儿。
只是不知这长发少年叫什么,是他的哪一世。
比起陈坤伦和愚公,他对这壁上所画少年,洋溢着感激之情。因为长发少年让他和雪之女王有了连接,让光阴回溯有了那么点希望。
知晓有机会去弥补愧疚,这让他更有愚公移山的勇力。满脸麻豆的大盘脸龙人都可以化不可能为可能,他也可以!
……
……
寒气深深的白靛冰壁上,浮雕着一株满枝花骨朵含羞待放的月桂树,树下不远处,有个衣诀飘飘的长发公子,公子边上是那只犀牛犬,那犀牛犬背着一套农耕器具。
长发公子正在施肥,瓜田里长满了一颗颗西瓜,田埂外有个巨型西瓜人正在纳凉,巨型西瓜人身畔飘着一点迷你西瓜。
右上角留白处,只提了两个字,一个汉字的“万”,一个仙字的“载”,“万载”之后又划了一横,那是某个字的开头,似是被浮雕创作者强行中断。
“小哥哥,这是小女子……”
她指着那株月桂树捂嘴惊呼,“小,小女子即……即将开花……梦醒时分……万载……万载之后……小哥哥这些壁画不是前生,是未来……”
……
……
未来?
意识体那张大网新生一个节点,这里即有前生,亦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