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
厚厚旧雪掩盖的大地,时过境迁,旷日长久,片片旧雪,迎来新雪。
……
“这里很久没有下雪了。”
雪中立着两道仙影,不遮不掩,不闪不避,王小空和花静秋皆看不到。
……
轻风吹拂,雪花从空里片片飏开,如朵朵杨花,飘下树梢,或聚或散,或摇或曳,最是迷人,莫名想要伸手去接这片片飞雪,耳骚似有欢歌笑语环绕。
“下雪了。”
还记得去年初雪,和诸葛孔明、小诗馨一块在院子里比赛堆雪人。
堆了一个来自梦境世界的机器猫,本来稳操胜券,谁知孔明和小诗馨这两只奸诈的狐妖竟使计勾引小黄黄将机器猫的大圆脑袋撞掉。
最可恨是孔明那家伙学起曾经给他讲过的来自梦境世界的梗,拿着一把芭蕉扇,充当羽毛扇,胸有城府,故作高深,故意跟小诗馨演了一出戏,揶揄埋汰他。
小诗馨扮作主公,摇着白狐狸尾巴,演技生涩道:“军师,大事不好,敌军派了一只怪怪狸猫干扰前阵,前阵溃不成军,这该如何是好?”
诸葛孔明抖了抖三角白狐狸耳朵,傲然一笑,“主公莫怕,亮有一计。”
小诗馨踢了一脚机器猫滚落雪地的脑袋,吐着舌头,假装慌乱道:“还请军师教我。”
诸葛孔明顺势一挥芭蕉扇,“主公请看,这叫狗撞猫头。”
两人见势不妙,开始逃跑。
“军师好厉害,疯狗追过来了。”
“你们别跑,你牛魔王爷爷来啦,吃我一球!”
“哎呦——”
“军师,大事不好,敌军请来牛魔王啦。”
“主公莫怕,俺老孙来也!”
“哎呦——”
“嘻嘻嘻……哈哈哈……”
置身在雪白柳条丛下,雪花从意识体穿飏而过,感觉比在梦境还要不真实。
伸手想要抓住雪,如曾经般……
片片雪花却轻轻透过手指、掌心、手肘、臂膀、胸腔、腹部……
无情雪花,穿透而过,落到脚下,融入雪白大地,再也分不清哪一片是哪一片,似是化成同一片白。
悻悻然握紧拳头,意识体终究只是灵识念体,非是实体,这里是冰雪神殿,雪之女王的地盘,不是家。
将萦绕耳骚的欢笑声掐断,摇了摇头。
顾影自怜,沉溺在过往曾经欢笑里,不是时候。
目标很明确,找到雪之女王,哪怕付出生命代价,也要拯救小诗馨,如此就能回到曾经。
回家……
“小哥哥,小女子愿意跟你一起寻找雪之女王,不知小哥哥……”
躲入树躯里,消失不见的谜之女孩,再次冒出头来,透过气魂感应能够清晰看到黄色、红色、绿色光晕联动闪烁,复杂的情绪转换,这等情况该叫慌乱吧?
不知不觉间,使用气魂感应的经验值,似乎是提高了。意识莫名吐了个槽,思维开起小差,考虑起被刻意屏蔽掉,那些认为不重要的信息。
三魂聚种,似乎是要悟什么神通,这是这趟奇遇的目的,原来如此那奇香是三花聚顶用来引导……
虽然屏蔽掉这些信息,拥有自我学习和数据采集功能的精魂智能,如同一台人工智能计算机,在后台默默采集与存储。
值此分神时刻,竟被带了出来。
这是来自愚公的记忆信息?
三段灵识缠绕到一块,曾经不可避免,夜夜从陈坤伦那获取“他的记忆”,如同活在两个世界,当下多了一个愚公,三者记忆自然而然一点点一点点产生连接。
这是一条无法关闭的通道。
来自愚公的记忆?
猛地意识到,太过专注目标,太过厌恶深受陈坤伦影响的认知,导致视野渐渐狭隘。
……
花静秋怯生生,从树躯里走了出来,内心很是忐忑。
想要遨游于五彩缤纷暖暖熏甜,再也不想枯守死地。
捏紧粉拳,鼓起勇气!
……
一根月桂枝桠挡住面容,看不清长相,唯有那双月桂花开灵瞳毫不掩饰的透露她的胆怯不安与满怀期待。
那双月桂灵瞳,开了又闭,复又盛放,这是一双干干净净,不沾染人间烟火眼瞳,如同刚刚出生婴儿宝宝,偏偏又如象牙塔里乖宝宝,满是书卷气。
她过家家般,学着女侠范,双手抱拳行礼,对他的称呼又变了,“阁下既然要与小女子携伴同闯这西楼,小女子莫敢不辞,敢问……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原来这楼名叫西楼,获得有用信息,她看得懂那鬼画符的仙境文字。
“我叫王小空。”
这一刻才发现,她穿着一件只有梦境世界才会有的纯白连衣裙,与眼前根根垂落的雪柳枝条和漫天飞舞的片片雪花相当契合,如同一朵开在雪地里白莲花。
“小哥哥与小女子是否已是朋友关系?”
不知为何她满怀忐忑。
灵眸里那朵月桂花用力撑开着,花瓣微微颤抖,像极容易破碎的琉璃花般,惹人怜爱。情绪也化成了代表不确定的黄色。
所以,回道:“是的。”
她埋首,抿嘴轻笑。情绪却在红色与绿色间疯狂渐变!
顾盼间,她抬首望来,那根遮住面容的月桂枝桠消失不见,露出她腼腆、生涩的表情。
“请不要这般望着小女子。”她羞红脸颊,似是不习惯这般与人相处。
能感受到她的视线从身上移开,转向漫空飘雪。
“这雪真美。”
“小女子一直不知晓,雪会如此之美。”
她的语气产生了变化,脸颊微妙浮现一朵若有似无笑颜,红绿渐变的情绪化成一圈艳红。
“好想这一刻成为永恒。”
她灵巧从身前飘过,离开树荫庇护,飘入雪色大地,轻灵起舞,如一株美丽月桂,颜上填满笑颜,宛如绽放的雪地精灵。
原来红色光晕不只是代表敌意,同样代表喜悦。
这是她表达喜悦方式?
她的举动有点莫名其妙,情绪转换剧烈,没有逻辑可言,这份喜悦却分外惹人心扉。
望着绽放喜悦的雪中精灵,刚刚经历人生苦痛的王小空,感到阵阵触痛。
没有办法如她般绽放笑颜……作为杀害小诗馨的凶手……哪有资格笑……
刺眼
这实在太过刺眼
下意识埋下视线,盯向脚下雪地。
之前觉得飘落雪花仿若被雪地同化,如今却觉得这满地旧雪竟是被新雪掩盖、埋葬……
从小活在梦境和现实里,如同活在两个相异世界。
现实与梦境所制造的记忆,正如这块新雪掩旧雪的雪地……
有时候现实的雪花覆盖掉梦境的雪花,有时候梦境的雪花反过来掩埋现实的雪花,叫人傻傻分不清,哪一边才是真实。
观念在塑造与碰撞间,不停冲突与磨合,这期间会产生我是梦境中人,亦或现实中人错觉。
梦境世界的科技高度发达,物质资源极度丰腴,到处都是让人垂涎三尺、迷人眼腹的美食。
吃过梦境层次丰富美食,返回现实再吃这缺少调料的粗瓜野味,如同嚼蜡。
对于一个世界观还未定型的三岁小孩来说,很难区分出梦境与现实。
三岁那会,王家村。
“好难吃,娘亲做的饭好难吃,不要,我不要吃嘛……”
“都不放调料,怎么吃嘛!”
“最讨厌娘亲了,你为什么不能像别人妈妈,做一手好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