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婉来的那天天气奇差。狂风呼啸,卷起漫天沙尘,空气灰蒙蒙的,能见度很低。
陆离拗不过我,只好带着我一块去接周婉。
那天在图书馆,我反常的情绪巨变让他相当忧虑,接连几天都对我小心翼翼的,几番试探想知道原因。当然,他没能从我嘴里套出什么话,毕竟我自己也搞不明白。
下午两点左右,巨大的运输直升机出现在远空之中。这个庞然巨物轻松穿过重重风沙,渐渐靠近,最后降落在学校的操场上。
狂风中,微卷的额发挡住了陆离的视线,他伸手拂开,眼中有几分掩盖不住的雀跃之情。
待直升机停稳当,一个身穿士官制服的军人推着一个轮椅从上头走下来。他把轮椅推到陆离面前,出示了他的证件。
“你好,是陆先生吧?”他和陆离握握手。这个人相当有礼貌,但是这种礼貌与其说是待人友善,倒更像面对弱者不屑于展示自己力量的冷漠。
“周将军今天因故不能亲自过来,所以由我护送周婉。”他简单交代道,“会有五名士兵留下来驻守,这一季的原料和补给也一并到位了。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陆离微微欠身,“我知道了,请代我向周将军问好。”
听到他的声音,坐在轮椅上的女孩瞬间坐直。“陆离?”她无所适从地笑笑,无奈地指了指她脸上戴着的雷达护目镜,“真抱歉,已经看不见了。”
她转过头,用无焦距的眼睛看着我,“你就是曾贝贝吧?”
“喔,是……”我还沉浸在震惊中,没回过神。虽然陆离已经告诉过我周婉身患重病,状态不好,但我没想到她已经病成了这样。
从她苍白的面容中还依稀可以看出她其实非常漂亮,鼻梁高挺,一双杏眼。可现在这双眼睛不仅无神,眼白处还布满了红血丝,在这样的天气外出,她不得不戴上护目镜。
大概是为了不吓着人,她微闭着眼睛向我问好:“你好。以前听陆离提起过你。”
明知道她看不见,我的笑容却出奇的僵硬,“你好。”
“好了,有什么事回头再聊吧,今天天气实在不好,先回去吧。”陆离从那名士官手里接过轮椅扶手,推着周婉招呼我赶紧回去。
陆离安排周婉住在实验室楼上的一个房间里,那里原来是个小会议室,现在被留下来的几个士兵用一堆高级家具和医用设施填得满满当当。
“我说过没必要搞得这么夸张。”周婉不好意思地冲我笑笑,“怎么着都是苟延残喘。”
陆离有点不高兴:“这是什么话,多撑一会,才能等到想出办法。等项目完成,问题也就解决了。”
周婉敷衍道:“但愿如此吧。可是陆离,这只是一种尝试。”
“你就不能想点好的?周将军也说过,只要有尝试的价值,都试试也无妨。”
“这就是他答应资助你的原因。”周婉不以为然。“贝贝,”她忽然对我说,“辛苦你了。”
莫名其妙,但我还是客套道:“我又没帮上什么忙。”
说心里话,曾贝贝算不上一个好名字,但看在陆离向来只叫我贝贝的份上,它似乎也没有那么糟。可现在周婉也这么称呼我,只给我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没接话,客套地回报我一个微笑,笑中却有种古怪的怜悯。
真是让人困惑又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