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近在耳旁,近旁却无人。武功高深者应可隔空传音,想这人应该是功力极其高强者,她的功力修为应也不差,若这人有心找自己麻烦,她也不惧一战……只是这声音若被村人听到……
穆晚晚抬目往水边看去,一众人仍在神情严肃商量事情,看样子并没有听到这人的声音。
“放心……”那声音又道:“他们是听不到的,只有你听得到。”
是妖魔鬼怪还是神人挡路,交个手便知,只是现时不远处就有人,万不能在他们跟前露出异样,于是穆晚晚快步向洞外走去,洞外林深树茂,动起手来,也有得遮蔽。
那人又轻笑出声:“你想和我一战?唉……可惜我今天没空,不然还真想同你切磋切磋。
你出去也找不到我,我声音虽在这里,人却远了去了。还有,我原本是闲逛到了这里,并不是存心揭你的局,你放心好啦,我不会说出去的,所以你不必紧张,我走啦……”
男子的声音浑厚慵懒,带着一丝少年的痞气。
为了验证他真的走了,还特意传来几声脚步响。
穆晚晚来至洞外,只见阳光明媚,风清林静,不闻一声杂音,不见一线杂影。
花蕊忙忙跟了出来:“晚晚!你怎么自个儿跑出来了?我一回头就不见了你,吓我一跳!”
花蕊这是在担心自己。
穆晚晚收回心神,笑道:“有什么可吓的,如今事情已然明了,没什么妖怪的。”
“嗯!那我们以后可以经常来后山玩儿了吧?我看着后山的花儿要比前溪的好看多了,改明儿我们来摘花吧……”
两人说说笑笑走回村里。
到家没多久,果然便有消息传来——里正领着大家破了挡鱼的网子,捞了许多的鱼,足足数千条,每户每家分了数十条,更喜的是以后桃村又有鱼了,再不必花银子去镇上买鱼了。三月末的这天,桃村的人个个喜笑颜开,连那村头的桃花树,似乎也得了这喜悦,一朵更比一朵绽得开,一朵更比一朵红的鲜。
每户分得数十条鱼,陈老汉陈老太喜气洋洋用自家木桶提回了满满三大桶鱼。
陈老太喜的没法,指着桶里的鱼对穆晚晚道:“这一桶宰杀干净了风地儿里晾着,等牛郎回来吃。这一桶拘一坑水养着,给晚晚你慢慢吃,一天炖一条鲜鱼补养身体。这一桶算是咱们好好开个荤,蒸着煎着煮着,怎样好吃怎样弄,换着样儿的吃,非在这几天里把鱼吃个腻再说……”
陈老汉也咧着缺了个门牙的嘴干笑着附和:“对!非得吃个腻……”
穆晚晚亦笑道:“不如这样,一桶晾干了等牛郎回来吃。一桶现时吃了。剩下的一桶不如拿到镇上换上几个银钱,俗话说积少成多,卖个一二十文的也好……”
闻得此言,陈老太满眼赞赏看了看自家儿媳。她岂不知这鱼拿镇上卖了可以换一笔不小的收入。只是一则牛郎将回,恨不得把所有好的都拿来儿子面前,如今正好有了这鱼,虽可换银钱,但儿子的口福更重要。这些年儿子风里雨里不知吃了多少苦,正可用鱼来养养身子。二则自家儿媳是个可人疼的,虽口口声声说自己已经大好,她心里却知道只是为了宽他们二老的心,伤的那么重,哪儿就这么容易好了?这鱼用来给她补养身体是再好不过,她是真心想对她好的。三则自家老汉天天眼馋嘴饿的,尽给小的吃了,也不忍心亏待这老的。她过日子虽仔细,却也不是那只认钱的吝啬人。所以刚才的一番言语都是出自真心,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如今看自家儿媳如此勤俭,心上虽喜,却也仍旧坚持不去镇上卖,都自家吃了。
穆晚晚继续笑劝道:“母亲有所不知,孩儿有此想法却还有一个缘故。不怕母亲笑话,我看中蕊娘头上戴的一支钗子,问得她是在镇上买的,要三十文钱,我这里虽有些却不太够,如若拿鱼换些钱,正好也就够了。”
陈老太略一沉思:“这有何难,我这里还有十几文,你只管拿去用。”说着就抬脚要往屋里去。
穆晚晚拦住陈老太:“母亲!还请母亲顺了孩儿的意。如今既然拦鱼的网破了,除了大些的鱼分给每家每户,那些鱼苗也全都放了出来,不消月余,就又长成能吃的大鱼了,以后再不愁没得鱼吃的,等牛郎回来,我想吃鱼时,让他捕了来便是,甚是便宜。况若拘了一坑水养着,哪里有活溪里的鱼鲜香。再说前些日子吃了许多的鱼,竟也有些腻了。如此,还请母亲允了孩儿去镇上把鱼卖掉吧……”
陈老太只得收回脚笑道:“我竟让你说得不知如何答言了,既然如此,随了你罢。”
穆晚晚福礼谢过。
陈老太本定的是让陈老汉明早一早去卖鱼,穆晚晚却说要自己去卖,陈老太当然不放心,穆晚晚便回说,穿上牛郎的旧时衣衫,扮做男子,很是便宜,不会沾染什么麻烦,陈老太这才许了。遂命陈老汉明儿一早借上龚家的牛车,送了穆晚晚去镇上,等到下午再接回来。
晚上整整煎了三条鱼,油也放得比往日多些,甚是鲜香。一家人吃的欢欢喜喜,倒是穆晚晚,却没多少胃口,只挑了几筷子便放了碗筷。
月上中天,人却难眠。
她之所以坚持要去镇上,是要查探一事。洞里那个耳边的声音,最后离开时的脚步,她听得真切,绝对不像是村家男子脚上穿的布鞋能踏出的声音。那人脚步声圆浑沉闷,更像是牛皮底靴踏在地上的声音。而整个桃村的人,就连赵仁,是穿不起那样的底靴的。
有没有可能是镇上的人?镇上的人鱼龙混杂,也较乡间富裕,或有能穿得起这牛皮底靴的人。
而且这人听起来又熟知桃村的事情,桃村距离杨柳镇不过十数里,听得桃村的风闻也不是怪事。
只是那人是偶然撞破了她的计划,还是故意跟踪?又或者是秦月的敌手?
话说,自从金铃转在她身上之后,秦月再没出现过,她之前说自己濒临魂飞魄散,难道真的魂飞魄散了?
一夜沉沉思思,不觉天已将明。
陈老汉已借来牛车,穆晚晚换上陈牛儿的衣衫,两人简单吃些番薯玉米饼之类,便把满满一桶鱼装上了牛车,正欲扬鞭启动,忽看得花蕊旋风一般跑了过来。
原来她早起刚做好了饭,可看天色还在,便准备去院外溜达溜达展展腿,却不想正瞧见穆晚晚坐在牛车上,看样子是要去镇上的架势。
花蕊性喜热闹,专爱去热闹的地方逛,她最喜的便是去逛杨柳镇,只是穆晚晚之前,她并无相熟的姐妹,也不能总拉着夫君陪自己逛,所以虽然心向往之,却去的次数寥寥。
如今看到穆晚晚要去镇上,顿时两眼放光:“晚晚!晚晚!你是要去镇上吗?我也要去!”又看得穆晚晚男子的装扮,不觉惊异:“咦?你怎么如此打扮?”
花蕊小孩子心性,喜怒转眼就忘,昨日还哭得眼肿鼻红,今日又是生龙活虎,伤心难过之事全忘了干净,这样的心性倒是极好的。
穆晚晚笑回道:“不是逛街。昨日分得的鱼,太多了吃不完,我想着不如拿去镇上卖了换些银钱。正让父亲送我到镇上呢……”
“我同你一起!你等等我,我跟夫君说一声……”说完也不待穆晚晚回答,径直跑回了自家院子。不消一会又出了来,身上亦穿着男装,嘻嘻笑道:“我瞧着你穿得好看,我也换上夫君的衣衫,你瞧着怎样?”
穆晚晚无奈摇头笑笑,拉她上了牛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