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老话咋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罗老爹虽不识几个字。
可他爷爷的爷爷在前朝的时候,是个举人老爷。
后来改朝换代,一代不如一代,到罗老爹手上的时候。
还剩下二三十亩地,现在又成了无产的阶层。
但罗老爹有着他朴素的老农民智慧。
要不这四乡八里,能有几个人肯卖光田产供儿子读书?
要说这眼光,谁都不能说他是不对的。
如今这一切,也只能算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你想想,大树都被人拔掉了,上面的猴子寄居到哪里去?你妹子如今就是俺们家的大树,俺们家可还都指望着你妹子呢,你做的这叫什么事?”罗老爹耐下性子。
罗老三听的混混沌沌,说苏家妹子的事。
咋又绕到皮啊,毛啊,猴子,大树身上去了?
罗老爹瞅着自家傻儿子的呆样,深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个鸭子吞筷子,转不过弯来。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人生何其无奈啊!
神气的儿子都跑了,这不神气的,唉!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俺知道,三弟妹这叫作茧自缚,自掘坟墓。”罗大嫂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她的神情颇有几分看你楼塌的幸灾乐祸。
“呸!呸!呸!咋说话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他娘的才自己掘自己的坟墓呢,败家的祸都是你们大房惹下的,关俺什么事?还有脸在这穷逼逼。”苏兰如一口吞下热红薯,难咽下。
自从苏兰在自家小妹那儿,要到了500块银元。
而老大左捅一个篓子,右捅一个篓子。
此消彼长,苏兰赶脚不再矮大房家的一头了。
但她在罗家一向不受宠,夹着尾巴做人有了惯性。
日子久了,自然而然就少了几分火气。
心里想骂,嘴巴总是会慢上一拍。
“老大家的整天胡嘞嘞个啥,嘴上没有把门的,老三家的对俺们老罗家还是有大功劳的,俺们大家伙儿都知道,特别是你们大房,虽说兄弟不分家,但你还是要承情。”罗老爹眼瞄着三儿媳神色不对,连忙安抚,粉刷太平。
今时不同往日,老三家的,要让她过河的小卒,顶个车。
“嗯。”罗大嫂不乐意应道。
“今天俺立个章程,以后家里的活计,你们二房媳妇轮流干。”
“特别是老大家的,不许偷奸耍滑。”
罗老爹重点对罗大嫂进行了敲打。
以往,罗老爹是不会这种插手家长里短的事。
按他的想法,打不干的井水,使不完的力气。
牛拴在桩子上,也一样会老。
在这个大家庭中,哪房儿媳多干些活这种小事。
罗老爹觉得,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做饭,刷锅,洗碗,扫地,老人有脏衣服等等杂活累活。
苏兰整天象陀螺似的,忙忙碌碌转个不停。
甚至二位嫂子,生孩子坐月子,洗尿布这些。
跟苏兰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也都是罗老娘吩咐苏兰做了。
谁让她肚子没人争气,男人又不受老人宠爱。
别的二房媳妇,偶尔做些活计,都会推三阻四,偷工减料,偷懒耍滑。
罗老娘是有意为之,因为几房媳妇,她最看不上苏兰。
过去罗老爹认为这是鸡毛蒜皮的娘儿们事,轮不上他做大家长的插手。
可从苏兰提出要分家后,罗老爹明显感到老三家的心气儿高了。
对目前的生活感到了不满,她已经有了反抗的苗头。
罗老爹认为,对于家庭中有突出贡献的成员。
那就不能用以往,一惯打压的方法了。
总不能,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
罗老爹这要收拢苏兰的心了。
“什么?爹……。”罗大嫂差点要跳脚。
啥玩意儿?家里的活要俺跟老三家的轮流干?
凭什么呀?这么多年,这不都是老三家的事吗?
俺又没有做错事。
相反的,是你儿子对不起俺。
“老大家的,你敢跟你爹炸刺儿?”罗老娘从屋外进来,听见罗大嫂声音高了。
罗老娘拉长个脸,这一个二个都想翻天了?
“老大家的,你爹的话就是俺的话,今后家里的活儿,你们两房媳妇轮流干。你要实在不想干,想整事儿,你就回你娘家享清福去,俺们家以后花几块银元,给老大重新踅摸个黄花大闺女。”罗老娘一力降十会。
“别,娘,俺又没说不干。”罗大嫂这会是小庙着了火,慌了神。
赶回娘家真是一方尚方宝剑,对付哪房媳妇都贼有用。
“谁干都一样,俺们家兰儿都做惯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拖苏兰后腿的神助功,罗老三搭话道。
“远着点儿删着,整天二虎八叽的,象个棒槌似的杵着……。”
罗老娘对着罗老三不问青红皂白剋了一顿。
还谁干都一样了?是一样吗?
你没看见你婆娘的脸色?
有点眼力价儿吗?
真不象从老娘肠子里爬出来的。
罗老三莫名其妙被老娘怼了,不敢再吭声了。
“唉!老娘费了老鼻子劲儿了,他们家就给了几块糖,真是肉包子打狗了。”罗老娘长叹了一口气。
把手中的8块糖放在了桌子上。
牛蛋家的都快断粥了,这10斤大米对他们家的意义非同小可。
罗老娘的火力是很凶猛,战斗力也十分强悍。
可人家有理有节,俺们家牛蛋帮富家小姐干事了。
富家小姐赏给俺们家口干的,俺们家又没偷没抢。
凭什么你空口白牙的,俺们就要把粮食送给你呀?
后来好不容易,土蛋家扣巴扣巴,把几块糖给了罗老娘。
就算是破财消灾,反正糖又不能当饭吃。
“哪来的糖?”罗大嫂眼疾手快,抓了一块糖飞块的扔进嘴里。
她一向干活如林黛玉,吃相如藏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