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药师看着床上那醒来的汉子,这汉子面色因发热而通红,一张脸虽然满是病态也是不减肃穆威严。
“虞将军为什么要活着?”
虞让看着自己的女儿,伸手摸了摸,才掀了眼皮看着戚药师:“帝京斜月街的酒,还没喝够!”
自这一代戚药师新立规矩以来,凡是来神农架求医的,无不危言正色的回答这个问题,什么家国大义、恩怨情仇种种不知繁几。
唯独眼前的护国将军虞让,回答的如此随便,甚至带着惬意,让人听着倒有种洒脱。
戚药师笑了笑:“是什么样的好酒,虞将军日后可否让某也尝尝?”
虞让闻言,笑道:“戚药师日后到帝京,我与你痛饮三日,不醉不归!”忽的想起成为戚药师后,不便下山,又道:“我着人运来三车与你!只可惜味道不似从前……”
戚药师笑着点头:“某并非贪杯之人,只是能让虞将军生死间还惦念的好酒,某倒是想知道是什么滋味。”
何叔在一旁听二人忽然约起酒来,东拉西扯的说闲话,不安地拉了拉旁边的男人:“怎么说起酒来了?不说正话……”
虞钰笑了笑,安抚何叔:“放心吧,将军的回答,戚药师接受了。都约着以后要喝酒呢!”
何叔一听,登时去看戚药师,见他神色平和,便放下心来:“戚药师,为什么还不给将军治病呢?早治早好……”
戚药师揣着手道:“这毒极其凶猛,一旦过了七日,金仙难救,你们发觉的倒快。”
何叔道:“那日将军突然咯血,恰好李神医……李大夫在府上给将军部下看伤,这才发觉将军已身中奇毒三日,让我们立即来此地找戚药师。”
“虞将军真是命大,碰上个明白人,若是遇上些昏庸的医士误诊了,这条性命算是交代了。”戚药师忽然回头看戚萋萋:“萋萋,这毒若是交给你,你怎么解?”
戚萋萋知道这是父亲有意考校自己,便上前看了看,道:“这个简单,他中的毒走经脉,以内力牵引,推宫行气将经脉中的剧毒逼出。”
戚药师叹了一声:“此时的你一如十年前的我。医者最忌讳妄断定论,小心谨慎乃是首要,否则便是人命关天!望闻问切,行医这些最基本的你都做了,再回答我!”
戚萋萋一听,便知道戚药师对自己自信满满的回答并不满意,一时臊得满脸通红,便老老实实地照做。
片刻后,戚萋萋神色复杂道:“将军体内……有三种毒,一毒走经脉,致气虚;一毒走心脉,以血行毒,一毒滞淤肺腑,衰竭五脏……”
戚药师这才点了头:“如何治?”
戚萋萋道:“此三种毒,都极其霸道,毒攻五脏,可用猛药先煞毒势,再慢慢攻克调养;毒走经脉,可使内力深厚者,运功补气将毒素加以引导,逼至全身气孔排出体外;可是毒走心脉,心乃全身行血之泵,血走全身,若是毒性缓慢,还可以调养中和,只是此毒性急,药石难追,除非……”
何叔与虞钰一听虞让中毒凶险,顿时轻松不起来了,忙问:“除非如何?”
戚萋萋瞄了瞄戚药师,欲言又止。
戚药师道:“有什么想法,说便是了。”
“除非,放血排毒,把毒血都排出血脉,才能清了这毒。”
何叔惊道:“这……把血放光了,人还能活吗?”
戚萋萋道:“难的就是这个,留着血,毒发是死,放了血,血枯而死……”
虞钰脸色刷的变白,虞让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何叔绕过戚萋萋,去求戚药师:“戚药师,您定要救救将军,将军刚领了圣旨去平西乱,我朝国泰民安,离不得将军呐!”
虞让咳嗽一声,却惹得心肺剧痛,嘴里带出血丝:“何不平,戚药师都说了日后还与我喝酒,你慌什么!”
何不平这才反应过来:“是了,是的,戚药师丹心圣手,定是有办法的。”
戚药师仍然看着戚萋萋:“你就没有办法了吗?”
戚萋萋见戚药师还在追问自己,心又提起来:“这有办法吗?那是血,不是水!”
戚药师不答,戚萋萋只好继续说下去:“除非能找来一模一样的血,可是那么多血……哪里去找?
何太平看了一眼小小的虞钰,戚萋萋立即明白何太平心中所想,道:“虽然父女血缘一脉,可她还太小,要那么多血,等于是要了她的命。为救一人而杀一人,可不是我们神农架的作风!”
虞钰听明白了,自己的血可以救父亲。忙道:“我愿意的!我自己愿意不算神农架杀人!”
“我不愿意!”虞让蹙眉呵斥虞钰,又朝戚药师道:“小女愚驽,戚药师请赐回天术。”
戚药师道:“实不相瞒,将军这毒,某十年前就曾见过。那时在世间游历,自忖神农架传人便心气颇高,妄自托大,以至中毒之人殒命,某实有愧。回来之后,就攻研此毒,种种困境正如小女萋萋所言。虽然后来,某想出来解读之法,却一直不曾有机会尝试,以为用不上了,不想这两日,接连来了三个中此毒的人,想是冥冥中成心让我试法?”
“三个?哪里来的……”戚萋萋惊奇,忽而想到屋外的水临渊一行,惊道:“那两个小鬼,也中了这毒?”
戚药师点了点头:“他们同日中毒,但比虞将军中毒早了两日,所以症状不同。”
戚萋萋道:“那俩孩子为何症状不同?”
戚药师摇了摇头:“似乎是有人用了什么法子,让那男孩子血脉之毒得到了缓解,故此肌肤还未溃烂。”
何太平听两人将话题又转向了别人,忙道:“不知戚药师,将用什么法子救治将军。”
“十年前,我过于轻狂,在这毒上栽过一回。后来潜心研究,倒是研究出来了相应的法子和药物,只是……”戚药师看着虞钰:“只需要这孩子身上一点东西。”伸手招来虞钰:“小姑娘,你怕疼吗?”
“不怕!”虞钰知道这是要救自己爹,一脸的无畏。
“那可是很疼的,非常非常的疼,难以忍受的疼。”
虞钰压了压唇角:“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