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烟雾,湿热气息。
当这些东西一并袭来的时候,惊醒在睡梦当中的这一行将近百人之中的绝大多数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利刃夺走了生命。
鲜血在火焰当中蒸散,只有鲜艳的红色晕染开来。
当这些人都从熟睡当中苏醒的时候,那些不久之前还拍着胸脯说会在他们熟睡的时候保护他们的人,已经因为醉酒被悄悄割断了喉咙,永远沉睡过去了。
“醒醒!”络腮胡汉子狠狠推了推文天,文天却没有正常醒来。
虽然所有人第一时间的反应都是逃命,但实际上当他们想要逃走时才意识到,他们已经被一群手握火把与利刃的歹人四四围住。
“男人都杀光,女人孩子还有财物都带回去,然后一把火全烧了。”而其中似乎是头领的那人挥舞着大刀,在他周身接连人头落地的同时,向着众人中间走近。
络腮胡汉子又推了推文天,但文天还是没有反应,不仅这样,就连无泪也没有任何反应。
这些工匠与商人汉子们即便有一些气力,到底一个个也都是普通人,在面对这群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的时候,其中的少部分虽然有反抗的心思,也不过是被一刀砍死。至于剩下的当中有想要加入其中的,面临的也不过是羞辱与死亡而已。
“谁来救救我们!”妇人抱着孩子大声哭嚎,那些歹人却不理会这些,直接将那些稍有姿色的妇人拖开,拖进一边的丛林当中。
不知事的孩子跟上前,多半被一脚踢开,不死也只剩一口气。
火光冲天,惨叫连连,伴随着杀戮与众多恶性所散发出的臭气,文天猛然惊醒。
他一只手牵着无泪,另一只手抱着琴,满面怒色地看着这些歹人。
“这个倒是长得不错。”歹人头目走近,伸手想要去摸文天的脸。
那一瞬间,在跃动火光的掩映之下,那位抱琴“少女”一只手将妹妹藏在身后,另一只手将琴抛在空中,扯住裹琴布帛一角,向前猛然抖动。
歹人头目稍有迟疑,还是向后退开一步,然后站定。
而这边在琴身展现之后,文天从琴底抽出锈剑,只是定身站立,向前执剑。而琴向下坠落之后,经由他左脚一勾,随即平稳落在地上。
歹人头目略有惊异,只是当他看到那把近乎腐朽,似乎一捏就碎的剑时,不免打消了心中的所有疑虑,大笑出声。
火光之中,歹人大笑,遍地尸骨未寒。
“你就打算用那个东西来砍掉我的脑袋?”歹人头目在自己的脖子那里比划了两三下,“就算是我站在这里让你砍,又能怎么样?”
文天抬起头,眼神坚定深邃。
歹人头目脸上笑意戛然而止,看着那没有一丝生气的面孔,不免又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咧嘴说道,“玩真的?”
文天再与他对视,那尚未摆脱少年稚气,甚至有些女气的漂亮面容上偏偏是无尽的杀意,以及所向无敌的决意。
似有琴声三响之后,文天动了。
歹人头目没敢忽视自己的直觉,在那一身白衣如鹤的“少女”有所动作的同时,他就已经用双手式架起盗贼所用的宽刃大刀,向前迎立。
随二人渐近,一手执剑的文天仍然是一手执剑,却在相撞瞬间变换架势,使得锈剑在与大刀对撞的一瞬间将力道转下。
也就是在力道向下的一瞬间,歹人头目一脚踢来。
文天侧身躲过,而后向前刺剑。
歹人头目横刀挡下,却没想到自己手中做工精良的大刀被锈剑硬生生戳出一个窟窿。
如果不是他退得快,已经被刺穿了胸膛。
文天稍有迟疑,背后一凉,似乎有一击向他而来。
可当他回过头去的时候,在后方保护他的络腮胡大汉已经被盗贼大刀砍穿了胸腹。大汉顺势倒下,文天向前接住他时,已被鲜血溅了满脸。
“你知道迄今为止你杀了多少人吗?”文天开口了,声音冰冷。
“这种事情,谁会记得。”歹人头目一边与文天说话拖延时间,一边给手下打手势,示意向文天围攻。“不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你会死的很痛快。”文天说。
下一瞬,有一剑似乎突然出现在歹人头目眼前,固然他已经做好了防御架势,但是当这一剑来的时候,他仍然无从招架。
锈剑如同削泥一般轻而易举地划开了歹人头目手中的大刀,而后再向前。
歹人头目向后退,抬起手,发现左臂已被斩断,再向后,又发现右臂也被斩断。
当他还想向后退的时候,左腿已经被斩断,不受控制地跪了下来。
火光在跳动,那些微弱而又隐忍的哭声随着火焰噼啪声传入文天耳朵当中。
他抬起头,看向那些还在观望,却已经吓得腿软的歹人,“还不滚,一个个都在等死吗!”
一声怒喝,似乎火光都为之沉垂。
歹人如鸟兽惊散,文天则轻轻一划,将那乞求言语还未出口的歹人头目人头割落。
“太便宜你了。”满身是血的执剑“少女”拿走了歹人头目腰间鼓鼓的钱袋,在收好锈剑与琴,准备离开之前,他将钱袋悄悄放在了络腮胡大汉不到三岁的孩子防寒的厚重衣物当中。
然后他没有一句言语,只是背上琴,牵着睡眼朦胧的无泪,顺着大路继续前行。
事后文天得知这一行人后来顺利到达了郢下主城,并且对于当晚的惨状,众人都不愿意多讲。
而自以为自己有了一些力量的文天,却因为强行出手,晕倒在大路边的丛林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