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水缚是第二天一大清早过来的,他来的时候文天正在练剑。
一收一放,宋水缚就在一边赞叹,“不愧是神仙老爷,这招式还真不一般啊!”
文天不理会宋水缚这装模作样,只是收起剑,坐在了一边。而后拎起桌上的茶壶,发现茶壶只是摆设之后又愤然放下。
“是我疏忽了。”宋水缚这倒是真的感到自己待客不周。
文天尚且不想这些,只是看着宋水缚那副束发戴冠的样子,感觉别扭得很。
不一会儿仆从送来早上的饭食,清淡是清淡了些,但也算可口。
“家国都已经风雨飘摇了,那些人还有心思为了这几个人头办什么庆功宴?”单看宋水缚这副神态与他身上还未散尽的酒味,文天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宋水缚摇摇头,不像个一代大侠,倒像是苦命的差人,为人呼来喝去,难得自在。
“没有这些,雨山国的风雨飘摇就挂在明面上了。”宋水缚说,“瞒也要瞒过去。”
文天仍旧是那副不看好的神色,还在吃掉一份早饭之后接着说,“军士呢?军师呢?光有民心有个屁用?更何况这用虚假的声势换来的民心,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只有你们这种修行者才能说出这种话来,多干脆,多清晰。”宋水缚摇摇头,“可是事情不是这么想的,账也不是这么算的。不过你说的没错,雨山国现在没有军士,也没有军师。”
“但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农家子弟,国难当头,总要挺身而出。”宋水缚认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文天也这么认为,但是文天仍然没有一点看好雨山国。
再过一会儿无泪与徐处之醒来,各自洗漱之后吃过早饭,也就坐在了一边
文天抚琴一个时辰,宋水缚就坐在一边听了一个时辰。
“我听说修士之中有人精通谶纬学说,不知道能不能给我卜凶吉。”宋水缚听着琴声,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样下去,你活不了太久了。”
宋水缚也像是认同这话似的,“活不了太久了。”
晚些时候宋水缚离开,大概是那位国主对他又有所遣使。
他没让太多人来招呼文天一行,只是让管家与三人互相认识过。
“三位可自由出入。”宋家来来往往极多人,从早到晚,一年到头。不管是那些来混口饭吃的食客门客,还是宋水缚自己的江湖朋友,真要让管家认识的,没几个。
大多数人只是混个脸熟,姓甚名谁,什么来历,如何照顾,一概不说。
明面上什么人都能进入宋家大门,但事实上,真想要走进这栋宅邸,规矩太多,讲究也不少。
“有劳了,只需要告诉我藏书的地方在哪儿就好了。”文天到一地,最有兴趣的就是本地典籍。
管家一一安排下去,由文天去翻阅典籍,而另有一名仆从领着无泪二人在宋府观赏。
“一地就有一地的不同呢。”无泪看着游廊上的那些画,饶有兴致。
“你们走过很多地方吗?”徐处之问。
“是啊,我们从南方走到北方,又从北方往西走。”无泪东指指西指指,反正方向是一个没找对,“不过以前我们走的很快,现在却走的很慢了。”
“要去哪儿呢?”徐处之又问。
“不知道。”无泪摇摇头,“走到哪儿就是哪儿。”
这一路上无泪与文天之间的事,以及他们一起所经历过的事,文天从未对徐处之提及,可到了眼下徐处之对这事反倒是来了兴致。
“路上坏人多吗?”
“坏人多,不过都被打跑了。”无泪想了想。
“一定有很多人帮忙吧。”
“是啊,有白姐姐,有莫爷爷,还有,还有……”无泪一时间没想起来江夜行叫什么。
徐处之点点头,牵着无泪的手坐在游廊内摆放的长椅上。
跟随在左右的宋家仆从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相貌一般。她听着这一大一小两人的对话,倒是觉得奇怪。
平常他们之间可不这么说话,因为找不到话说,有时候一样的话得来回说几遍才够意思,哪像这两位,三言两语就交代了。
“我想去那边看看。”无泪很快就被一边的打斗声吸引。
“那是演武场,不是我们待的地方。”仆从是为了两人的安全,毕竟那边舞刀弄枪的,一不小心见红了,多吓人。
不过很快她又想到管家交代下来的话,于是稍作思虑,又说,“不过两位客人想要去看看,我想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徐处之都无所谓,也只任由无泪牵着她往演武场跑。
真要说起来,宋家占地最大的也就是这片演武场,当然这片演武场比起修行者大族的演武场根本不值一提。
前后左右不过百步,二三十武师练功演武,也很足够。
两人一到演武场,看到的不是什么出招嘿哈个不停的江湖宗师在演武对练,而是一位妙龄少女,与一名俊郎少年。
两人过招极快,基本功扎实,打的也漂亮。
当然,给无泪来看,也就是看个热闹。
类似杂耍。
等到那两人拳脚上的功夫过完,就到了舞枪弄棒的时候。
两人各持一根长枪,取下精铁枪头之后裹上白布,粘上白色灰浆。
旁观百人呼喊一声,两人随即开始较量。
两杆长枪在空中碰撞,三次击打之后少年肩头出现一点白。
虽说是输了,但是这较量还不完。
无泪刚开始还有些兴致,后来较量的两人累了,无泪也就打着哈欠要走。
正当她们要走的时候,不知道哪个门客拦住了三人,喊叫一声,“演武场重地,你们是谁,怎么随意出入?”
徐处之看着那人,眼神不善。
他这么一喊,众人也就围了过来。
宋家确实有这么个规矩,演武场不可随意出入,更何况无泪还是孩子。
“怎么回事?”那演武场上的少女走了过来,向仆人询问情况。
“这两位是老爷的客人,管家吩咐过,一定要照顾好这两位。”仆从倒也不怕,毕竟宋家人讲道理,喜欢装模作样狐假虎威的是这些门客。
可是这些蹭饭吃的废物又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