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小家伙回来了
人只应该做自己乐意的事情,那样才会找到人生的快乐。
银河城最让人感觉到舒服的就是接近黄昏时的这阵儿凉爽,没有南方的蚊蝇成群结队和闷热不堪。
太阳在西边摇摇欲坠,好像来了磕睡,脸膛也红得生血,把整个城市都给染红了,似乎正在给这个城市洗一个浸泡了红玫瑰的温水澡,好让疲惫不堪的城里人在进入夜晚以后过得像诗歌一样浪漫。
天临近黑,天地间的血色浪漫更加迷人,宽心姥爷离开水星路大街回到幸福时光社区里,他离不开这里的一草一木,他的人生故事得在这里涂抹上浓墨重彩。
宽心姥爷在凉亭里坐下来。这时候,草坪上开出的几朵小花儿像红玫瑰一样向他绽放微笑。
胡杨树梢上有一个并不扎眼的鸟巢,那是春燕人家的安乐窝。
现在的胡杨树青枝绿叶的,这样的青枝绿叶把春燕一家人掩饰起来,黄昏的金色进行雾霭浸泡着这样一棵绿树,宽心姥爷这会儿进入到童话一样的世界里。
宽心姥爷已经能够听懂春燕人家的鸟语。这家人在那年春天来到这里安家,却再也没有离开,寒冷的季节里寻到宽心姥爷的家里蹭暖气,像家里的主人一样享受温暖的气氛。
突然,有个小狗儿在什么时候爬到了宽心姥爷的脚下,它站立起身子,伸出一双爪子往宽心姥爷胸脯上抓挠,伸长的舌头舔到了宽心姥爷的脸颊和额头上。
宽心姥爷猝不及防,脸颊上痒痒地好舒服哟,他的手伸出来,一下就抚摸到了小家伙柔乎乎的绒毛。
宽心姥爷的心里受了一惊。
小家伙赖在宽心姥爷的胸怀里惬意叫唤着,好像跟宽心姥爷是久别重逢的亲人。
宽心姥爷喊叫了一声“小家伙!”眼眶里闪动着泪花。
这时候,黄昏里的暮色帮助了他,要不然的话,你一定会看见宽心姥爷脸颊上的羞色,羞色来自他内心的不自在。
宽心姥爷起身要回家,小家伙紧追不舍,粘了上去,故意咬着宽心姥爷的裤腿,真真假假地撕扯,开开心心地叫唤。
小家伙紧紧跟着宽心姥爷往家里走,宽心姥爷才开了锁子要推门,小家伙就直立起身体,用前爪推开了门,抢在宽心姥爷前面进了屋子。
看来,宽心姥爷的屋子就是小家伙的家呀。
小家伙自己找回来,让宽心姥爷一时间激动不已,他真的无所适从,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礼遇来对待这个可爱的孩子。
宽心姥爷一个人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的,好像是战场上举棋不定的指挥官。
小家伙倒是很安稳,才进屋它就寻到自己先前的安身处,趴在那里懒得动,因为那里从来是它的地盘,它机警的眼神望着宽心姥爷无所适从的神情,心里自豪地对自己说:
“我的地盘我做主!”
宽心姥爷得给小家伙找吃的,他只知道小家伙最爱吃小白兔奶糖,还有鸡骨头和鸡肝之类。可是,眼下家里没有这些食物,更没有狗粮。宽心姥爷有点儿为难了。
小家伙捂热了它的地盘,没有感觉到任何危险,就站起身体,一边摇动着尾巴,一边寻到宽心姥爷这边来讨食,它的眼睛里闪动妩媚的光泽。
宽心姥爷打开冰箱,里面找不出小家伙爱吃的美食,最终只好把自己吃剩留下来的食物省下来给心爱的小伙伴吃。
这让宽心姥爷心生歉疚,这样对待可怜的孩子是不应该的,可他眼下只能这样委屈小家伙了。
小家伙也不讲究,宽心姥爷给它什么,它会很高兴地吃什么。也许对于它来说,只要是友好的情绪带来的食物,都会是舌尖上的美味。
这让宽心姥爷很开心,他眼睁睁看着小家伙越吃越香,他也跟着咽口水,跟着这个可爱的小宝贝享受人间大餐。
这一夜,宽心姥爷睡得实在踏实,他还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他的儿子。宽心姥爷好久没有跟儿子在梦境里相见了,他又一次享受到这样的奢侈,别提心里会有多高兴了。
第二天,宽心姥爷起了个大早,他临时忘记了花燕子姥姥不在身边的烦恼,跟小家伙打了一个招呼,就出了社区,直奔农贸市场,那里才可以买到小家伙爱吃的美食。
银河城的早晨比黄昏更美丽,早起的太阳一脸稚气,红彤彤的脸蛋像盛夏天旱地里长得快要熟透的西红柿,说它有多可爱就有多么的可爱。
那些没法儿在家里收藏许多金子的人,还有不好意思在脖子上挂金链条的人,这会儿完全可以直面金光闪闪的红太阳,眼睛里一定会有金水洋溢。
这样一来,内心里的富裕很快能够战胜生活中的贫穷,就算是正好面临生活的困境,也一定会心花怒放。
宽心姥爷被金光闪闪的红太阳镀了一层金水,远看他不再是一个临近老年的男子,而像一尊应该被大家顶礼摩拜的佛人。
宽心姥爷这会儿是一尊活动着的神佛,他看起来那样的年轻力壮,压根儿跟天使扯不上任何关系。
农贸市场里的人在议论着什么,这跟宽心姥爷要购买给小家伙独享的美食没有扯不清的什么丝瓜筋。
宽心姥爷要买新鲜的鸡肝,那是小家伙的最爱,可当他走进屠夫们的肉摊时,就有人拉扯他的衣襟,轻言细语告诉他,现在正在流行非洲禽流感。
这让卖肉的屠夫一脸愠怒,分明是要砸坏他的饭碗嘛,搁谁的头上,谁都会跟你拼出老命来。
宽心姥爷称了一些新鲜的鸡肝,付了账,那个屠夫还在怒气不息,那割肉的屠刀嗖一声剁进肉板里很深,让宽心姥爷狠是吃了一惊。
“明天就会大地震,你信不,世界上的好人如果跑光了,只剩下坏蛋,只有大地震能够帮忙把恶人灭绝掉!···恶人早就应该死光光,死光光你知道不?···”
那把闪闪发亮的屠刀剁进了厚实的木板里,屠夫的情绪还没有发泄完,他用充满敌意的声音和腔调,冲着刚才想坏他生意的人咒骂了一句。
宽心姥爷无意跟屠夫和那个好心人计较,他只知道小家伙爱吃鸡肝,非洲禽流感既然是在非洲,那儿离银河城还远着哩,我们就放心大胆享受美食吧。
可宽心姥爷转身要走开的时候,突然发现有很多双眼睛正在盯着他的脸,他们的眼神像长着许多的芒刺,或者说是从太阳老大人那里借过来的金针吧,反正宽心姥爷又是受了一惊。
宽心姥爷心里头惦记着家里的小家伙,这会儿确实没有闲功夫跟这些眼睛里带刺的人说闲话儿,就抛开了他们,一个人径直往外走。
那些人也不跟他计较。这年头,谁非要缠着谁呢,各人过各人的日子,各脚穿各脚的鞋子,各人睡各人的安稳觉。
宽心姥爷走开了,还有点儿担心那些劝阻自己买鸡肝的人,他们会不会跟屠夫闹出更多的不愉快来,毕竟人家要做生意要过日子呢。
“果然会有大地震呢,果然会有大地震!”
这是刚才劝说他不要买鸡肝的人在大声喊叫,他的声音在早晨的清静中显得这样惊世骇俗。
天果然暗了一把,宽心姥爷一无所知,他忍不住回头去看那个说话的人,发现他竟然没有了踪影,连着刚才跟他挤在一起的人,也突然不见了。
宽心姥爷再要往细处看,又有了新的发现,屠夫和他的肉摊也在眨眼间没有了踪影!
宽心姥爷怔在那里,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宽心姥爷上了水星路大街,往家里走。绿树成荫中那些金光闪闪已经消散,太阳也高高挂在了天边,云彩很少,天蓝得深深悠悠的没有边际。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因为没有再被朝晖浸染,恢复到土里土气的本色。
只是,这些平常熟悉的面孔,怎么会突然变得有些夸张,好像他们是有意不让宽心姥爷能够面对面的时候很快把自己认出来,故意做出神妙莫测的姿态。
宽心姥爷心里只一个劲惦记着家里的小家伙,急赶快走地要回家给小家伙弄吃的,没有在意这些人比平常有什么变化。
人如果上了年纪,只要在早起时可以自己穿上衣服和鞋袜,那就是享福,其余的都不必去计较。
因为走得急点儿,宽心姥爷甚至忘记了在路边店买小家伙最爱吃的小白兔奶糖,这可是他昨夜里就已经拟定好了的计划。
天又突然暗了一把,宽心姥爷还是没有发现。他一心要早点回家,眼睛只盯着自己脚下的路。
脚下的路是平坦的,银河城早就是一个可以脱了鞋子,只穿袜子从城市的东头走到西头也显干净的卫生城市。这曾经是银河人的骄傲。
总算有人主动跟宽心姥爷打了个招呼,这让宽心姥爷很开心。要在平常,宽心姥爷一定会有几分激动。
其实,并不是宽心姥爷指望别人重视自己的存在,而是他感觉到人生来就很寂寞,如果大家相处还互相设防的话,那就会坠入可怕的深渊。
这会儿,宽心姥爷也不似平常一样激动了,那就是因为他心里多了个小家伙,这个可爱的小伙伴儿,一定会给他带来无穷的快乐。
生活需要人与人之间的来来往往,日子需要有人陪伴,这样才会有滋有味。
小家伙在家里等不及了吧,它在屋子里来回乱走,迫不及待的情形你没有看到。不过,它并没有对自己失望,因为它既然寻回到家里来,一定是出于对宽心姥爷的绝对信任,难怪它在凉亭里找到宽心姥爷时竟然高兴得哭叫起来。
小家伙实在是有点儿饿了,它需要你想象不到的营养。
其实,你不用怀疑,就在宽心姥爷出了幸福时光社区去农贸市场的路上,小家伙一直用自己的心境对宽心姥爷的行动给予了全神贯注的关心。
与其说宽心姥爷每走一步,脚是踩在水星路街道的铺地砖上,倒不如说恰好是踩在小家伙的心律和听觉声道上,这就是一条狗和人的区别,尽管它只是一条不惹眼的小狗。
宽心姥爷往回走的每一步,小家伙都在心里默默数着数呢,它在急切地盼望着自己的主人能够快点儿回来,这会儿它真的饿了,还有····。
宽心姥爷还没有开门,小家伙就已经站立在门边上摇头晃脑迎接他。
宽心姥爷隔着门就听到了小家伙急切的呼叫声,这让他心里禁不住激动起来。
开了门,宽心姥爷放下手上的食物,蹲下身子,迎头抱住可爱的小家伙,任由它在自己的胸怀里撒娇,听任它把自己的脸颊舔了个一干二净。
你可以看见宽心姥爷眼眶里噙着泪花,你还应该想到那句歌词:
幸福像花儿一样。
喂给小家伙美食,宽心姥爷看到这个可爱的小伙伴儿竟然这样地贪婪,它大口进食的时候,身体显得像一个蒙了绒毛皮的装饰品。
这让宽心姥爷生出来一分警觉。
小家伙却没有任何的顾忌,像才从饥饿中挣扎出来的囚犯,巴不得把宽心姥爷给它的美食一网打尽。
这时候的小家伙真的没有好看的吃相,如果你请它到家里做客的话,说不定会怪它不懂礼貌。
小家伙吃饱喝足了,没有找宽心姥爷来亲热,却趴到自己的地盘上开始睡觉。这时候你可以看到,它的身体竟然圆团团胖乎乎地可爱极了。
守在一旁的宽心姥爷眼看着小家伙心满意足的样子,眉毛拧了个疙瘩。
宽心姥爷决计要把小家伙送回那对年轻人的身边,这个可爱的家伙已经走失了一个昼夜,谁知道那对年轻的夫妻会有多么着急呀?
可是,宽心姥爷也是一个粗心姥爷,他没有记下那对年轻夫妻的电话,也忘记了把自己的电话告诉他们。这会儿他只好夺人所爱了。
一个昼夜过去了,又一个昼夜过去了,小家伙原来的主人并没有找上门来,宽心姥爷心里开始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