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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初渡奈河

第二十八章?初渡奈河

“诗人,您在想什么呢,您可不能心里装着浪漫的爱情不肯放手,把藏在心里的石头带到摆渡船上去呀?”

拄着拐棍的老者看明白了一个年轻人的心思,他其实不应该算一个年轻人,老者视他为年轻人,只是因为他有一颗年轻的心。

他一直依靠在窗台下的木板墙上,爬在窗台上的月亮,一直想看清楚他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可再怎么努力还是看不到他的脸,这就是俗话讲的灯底下不亮。

这就应该成为月亮美人的遗憾了,思想丰富的人会让美人变得更美丽,让真情成痴情,让年龄失去记忆,让青春藏在心里也活跃到脸上。

月亮美人还是不会罢休的,她的脸一定要挨上帅哥的脸,让他感受到温柔,自己也得到鼓励。

这么想着,月亮美人的脸几乎要圆满起来,禁不住从心底里生发出来一阵暖热,当然,她的的眼睛就更明更亮了。

“谢谢您的关照,长老。我是在思考柳林里的春燕,您想呀,柳枝、柳叶,月亮,还有骄傲的春燕,她们就是一首诗。我不能把她们忘记,我得把她们揣在怀里,藏在心里。”

诗人没有起身,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对于人世间来说,他也是这样想的,他不讲究应该在意什么,不应该在意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在意什么。

既然柳枝、柳叶、月亮和春燕是他的诗,就是乡愁,就是远方。

“先生。您没有错。您还会看到拂晓的春燕,她们是吉祥的化身,您就藏在心里吧,这不会影响到您渡过奈河,更不会连累他人,她们会成为您的护身符。”

屋外传进来的声音打破了睡房里的宁静,老管家她老人家竟然还没有睡觉,她是不是在屋外的窗台下为月亮妹妹擦眼泪呢?

次日,太阳还没有露出头来,码头上就挤满了超度客,他们都听从摆渡官和义工的安排,依着秩序在码头上或者柳林里排好队,等待上船。

河水奔袭而来,河风也奔袭而来,码头边的水泊里波涛汹涌,水面上风声啸叫,像谁跟谁在撕扯。

“到哪都不要忘记了您的命根!”

这是昨天那个鹤发童颜的老者,他站立在昨天站过的那棵大柳树的枝叉上,他是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飘到这里来的,克服困难一点都不知道。

他真想跟这老者说一句什么,想不出什么词来,只是嘴巴那么动弹了一下,咽了咽口水,竞没有开口,只好用眼睛多看了老者一会儿。

眨眼间码头上停泊了好多船,它们排成一条线,像一条长龙一样,更像是一支舰队。

当然,您不能把它们往航空母舰和航母战斗群那样想象。

真正的力量未必表现在外在的强大,一切外强中干的英雄都是纸老虎,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克服困难看到那些先到的灵魂眨眼间越变越小,慢慢地没了踪影,他目瞪口呆,不知所以。

“这没有什么,孩子,你也会这样,你只能成为一滴水一颗水珠,你不能变成一颗尘埃。这就不用解释了吧。”

这是老者跟他说的话,他看出来了克服困难心里的疑惑。

他什么时候从柳树上飘了下来,站到了克服困难身边,他一点也没有发现。

克服困难跟上了前面的人,他看到人形在渐渐变小,汗血宝马也在渐渐变小,他自己同样在渐渐变小。

这时候,他才发现码头边来装载他们摆渡的船,竟然就是这些大老龟,它们正昂起来头颅,摇动尾巴,鼓着一对大眼睛,迎接客人的到来。

克服困难的眼睛正在跟眼前的大老龟对视呢,前面的人和汗血宝马就变成了一颗一颗水珠,他也跟着变成了一颗水珠。

大老龟向码头张开了嘴巴,正在迎接骷髅精灵们,难怪它的眼睛里充满善意呢。

克服困难心里不免惊慌,但他已经近到大老龟的嘴边,没有使劲就跟着前面的精灵溜进到了大老龟的肚子里,那就是他们摆渡船的船舱。

里面那些水珠儿好兴奋呀,他们都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脸的兴奋,只差没有大声喊叫起来。

这当然是他们懂得了摆渡的规矩,才极力抑制住自己的,但那高兴的样子,像做了神仙似的。

“待会儿都得把眼睛闭着,可不要乱说话,不乱说话没有人把您当哑巴!您看到了没有,这些个大老龟嘴巴有多大呀,可它们从来不说话,其实它们不是哑巴。”

老管家把大家送到了码头上,她老人家到了这里,也还是百灵鸟的声音乌鸦的嘴。

“乌龟有肉在肚子里,是不是这个意思?”

这是克服困难在自言自语,他连嘴巴也没有张开,他讲的话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不,连他自己也不可能听到,他是在想这么一句话。

乌龟的肚子里一片漆黑,谁也用不着睁开害人害己的眼睛,封锁住害人害己的嘴巴也是容易做到的。

一滴水跟一滴水挤到了一起,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谁下贱不到哪里,谁高贵不到哪里,谁占不了谁的便宜,还是丑陋能够容忍了这一切。

克服困难还记起了刚才仙翁老者的话,在奔腾的河流里,你只能成为一滴水,这样就融入了一个整体,才不会消失。

如果是一颗尘埃,当然要被水流冲掉,那是很可怕的事情。

渡船在什么时候已经开走了,没有人问也不知道

所有的亡灵都沉没在河水里,他们结合着迎接这一江春水向东流,不废江河万古流。

奈河里滚滚后浪推前浪,后浪要把前浪推倒在沙滩上。

克服困难可以闭目养神,汗血宝马跟他挤在了一起,不用担心它什么,其实汗血宝马从来不用他担心什么。

这世界所有的担心或许是多余的,应该发生的就会发生,不会发生的事情不会发生,你担心什么来说不定就会发生什么。

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譬如这年五黄六月,鬼城那地方竟然下了一场大雪。

您可别以为是在春天,立夏都好些日子了,红花争艳的时候来个雪花飘飘,让城里人饱了眼福。

也许是天神对于百花争妍的景象生了嫉妒吧,要不然,怎么突然来了个我花开时百花煞呢,还要漫天银雪撒人间,城市乡村铺梨花。

这样也不会有什么不好,只是多了一样景色,多了一份兴奋,多了一些生活的情绪,也突然给大家一个拍照的美丽景观,也为一些正在搞直播,痴心妄想要当网红的时髦人多出来一个吸粉的机会。

由于我们进化到了几乎可以不要用脑子来记忆的美好时代,大多的人可以懒洋洋的,科学技术时刻兢兢业业地为我们做好了一切,我们犯不着像从前一样思前想后,也不会在自然面前笨手笨脚。

奈河水是一江春水向东流,不废江河万古流,大老龟们得顶着惊涛骇浪,逆水行舟,奋勇前进。

“逆水行舟用力撑,一镐松劲退千寻。”

大老龟们在滔滔洪水中怎样地搏风击浪,只得由这群古灵精怪的家伙去想象,可他们藏在大老龟的肚子里面,像小孩儿第一次坐大船,只是觉得好玩,心里有说不完的快乐,谁也不会去计较大老龟的行动呢。

没有走多远,船舱里突然摇晃起来,大家也跟着摇晃,凭感觉已经有人知道这船一会儿像冲上高山顶上,一会儿跌落到百丈深渊,一会儿急速前进,一会儿转身后退,一会儿平稳徐行,一会儿潜入深潭。

行进中它像龙腾虎跃,蛟龙过海,当他们庆幸像是风平浪静时,却突然来了一个鲤鱼翻身,把大家摔打得头昏眼黑。

变成了水珠儿的骷髅精灵们抑住呼吸,暗暗地为自己使劲,也暗暗地帮大老龟出力。

这当口没有谁去悔悟什么,更没有谁去怨恨什么,牵挂什么,只希望大老龟游走平稳,带着大家超度成功。

这大老龟装载超度客人也是有数额配制的,每一个老龟的肚子里安放了九个大的舱箱,每一个大的舱箱里放有九个小的舱箱,而每一个小的舱箱里装载有九个精灵,是不可以超载的。

这样算来每一个大的舱里就装了九九八十一个人,九个大的舱箱里装载有七百二十九位超度客人。

这数字让人惊骇的目瞪口呆,也就难怪在码头上进船舱的时候,大家都得变化成为一滴水珠,船舱里才积得下这么多的客人,也只有这样,才好方便这么多的客人登船摆渡。

由此可见,大老龟有怎样的肚量,人世间对于乌龟的赞颂也不无道理,乌龟的隐忍是多么的可爱和可敬,它成为寿者也就不足为奇了。

纵观人世间,隐忍者必有超越自身的坚强意志。既可以视生死于度外,也能够临危局而不乱。

处污泥不染,残酷中可独善其身。

神守坚定,谨记初衷。

受常人不愿意受之艰苦,呕心沥血,矢志不移,万般锤炼,方得正果。

姜太公年七十渭水垂钓,却是武力超群。

司马懿曹魏三朝辅佐,终致天下归于司马氏。

苏武牧羊北海,二十载矢志不移,对汉朝忠心耿耿。

鉴真和尚盲目七渡日本海传道,神奇中的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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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超越自然和人性的隐忍,怎么能够成为展现在我们眼前的现实?

这种种壮举,开始时一定会被人嘲笑成唐诘诃德的疯狂,斥责为痴人说梦。

但是,正是这种超越人性的隐忍,谱写出灿烂辉煌的篇章。

这是一个民族的史诗,也是人类的史诗,当然也是自然的史诗!

超度客们在大老龟的胸怀里藏着,也禁不住这七颠八落,翻天覆地。

但他们得坚守自己的信念,信守自己的承诺,恪守摆渡的规矩,隐忍内心的恐惧和惊骇,紧紧把握住自己的命根。

在这同济共舟上,他们不忘初心,亲密团结,同舟共济。

胖嫂在这个时候只觉得自己应该再瘦小一点,上船前她变成了一滴水珠,她想到自己这般委屈,禁不住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人世间争强好胜的种种不妥,她在昨夜里悔悟了一整夜。

她在世时挣得的那些富功名早已化为乌有,但她为了财富和功名不择手段的行径雁过留痕,声名远播,臭名昭著。

在生时为了让自己有一个苗条的身材和娇美的容颜,可是费尽心机,对不名一钱的保健品趋之若鹜,倾尽钱财。

为谋财富功名,视良心道德如粪土,顾不得谁是无辜谁应该尊崇,蔑视苍天大道,就是那样步步高升,年年丰收,财源广进。

胖嫂暗地里流下了悔恨的泪水,她甚至偷偷地呜咽。

可恨她不能再回到人间,她欠那些受害者一个道歉,不,仅仅一个道歉是远远不够的,罪恶感铭刻在她的心头。

这样折磨了自己一个晚上,胖嫂内心的那一块大石头,果然一时间落地了。

她感谢摆渡官的提醒,也记住了老管家的叮嘱。

她下定了决心,在超度的路途上,决不应该成为别人的拖累,决不能够危害同仁,而是要急流勇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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