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思照走到阿星床前,一句“你没事吧”却根本问不出口。只觉得心中堵着一口气,连忙唤来大夫问道:“小姐伤势如何?”
那大夫战战兢兢道:“并未伤到筋脉,只是伤口太深,失血过多,需要好生将养进补。”
阿星大腿上的纱布渗出点点红痕,触目惊心。阿酒伤势更重,两个大夫在房里合力为她治疗,到如今也没出来。进进出出的侍女,手上都是染血的布条和热水,不知道的还以为里头在生孩子呢。
大夫告诉严思照,说阿星受了刺激,暂时说不出话来,可神智还很清醒,休息一段时间,缓过来也就好了。严思照心中既郁闷又心疼,帮着阿茶亲手为她清洗干净身子,换了新的睡衣,又喂了她半盏燕窝粥,又盯着她吃了药睡下,这才从房中出来。
四个人里头只有一个人还醒着,那就是姜孝。严思照只好找他询问情况。姜孝之前被吓得哆哆嗦嗦,此刻也没缓过来,却还是将事情一字不落的都讲得清清楚楚。刚刚经历了生死难关,就连严思照这个原本在他看来是逼迫亲妹的禽兽之徒,此刻也变得可以依靠起来。比较他只是要了人的清白,而那些人却是要人的性命。那才是真正的禽兽。和他们比起来,面前这个人要和蔼多了。姜孝将他们从地窖出来到遇上截杀的详情和盘托出,严思照很快留意到其中的一个重点。
“那些人说只要把你留下,剩下的人就可以走么?”
姜孝喉结动了动,道:“是的。”
那这些人不是冲着阿星来的,而是冲着他姜孝来的?他说出自己的怀疑,姜孝点头表示也有同感。只是一时之间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冲着自己来。
“那你可有什么仇人?”严思照又问。
姜孝苦笑道:“我们姜家一向与人为善,说到仇人,却是没有,更不要说此等要将人斩尽杀绝的血海深仇……要说到有过节,与姜家争利之人何其多哉,又哪里知道是谁呢?”
严思照低头略略思索一番,道:“与你姜家争利的人虽然多,会做出这种截杀举动的却不多了。”
姜孝嘴角微微一动:“越兄可有办法查证?”
严思照略带恨意道:“将我越家三人伤至如此,我还能放过他么?姜公子你好生休息,越思要去调查此事。”
姜孝本来还想说“此事最好交由官府处置”,话未出口,又想到越家乃是这景城的一方霸主,就算是官府指挥使也得看他们的脸色过活,哪里需要交给官府?只随他去吧。
可他心中又十分纳罕,不知这一伙截杀凶徒究竟受何人指使。正如他方才所说,姜家并无什么深仇大恨的仇人,若是为争利,没必要放着家里执掌家族的老祖宗、爹爹和两个伯父不管,偏偏来追杀他这个才上路的黄毛小子啊!
若不是为争利,却又是为何?姜孝想不通了。此番出行,先遭劫掠,又遭截杀,看起来是两拨不同的势力干的,他们的目的简直扑朔迷离,要找出幕后是何人指使,以及能否报这一箭之仇,一切就要看这位越氏大公子的手段了。
姜孝很不想靠他,此时此刻却偏偏只能靠他,心中那一种无奈,简直难以言说。
正懊恼着,门口忽然有了动静,只见仆人领着一脸焦急的陶然走进来。姜孝还未来得及和他打招呼,陶然就一屁股坐在他的窗边,伸手按住他的胳膊道:
“哎呀,仪嘉啊,你可回来了,听说回来几个血人,可把我吓死了!要是让姜伯父知道,我这个做哥哥的还不知道怎么交代呢!你伤着哪儿了?”
说着就找伤口,只见姜孝别的地方都好,只有头上裹着一层药,便伸手轻轻去碰了碰,道:“这是那伙人伤的?可怜的人啊!”
姜孝见他这般浮夸的模样,又想起那****说的那番落井下石的话来,只觉得他此刻竟是虚情假意,心中不很耐烦,躲开他的手道:“这不是那伙人伤的,三妹舍命护我,竟没有受伤,这是那晚遇劫的时候被劫匪打伤的。”
陶然惊讶道:“难道你们不是要逃走被劫匪发现了,才被追杀么?”
姜孝摇头道:“不是不是,这是另一拨人干的。那起劫匪明显是冲着越家去的,这起杀手却是冲着我来的……”说到这里,便想起越家那三个身受重伤的人,尤其是阿星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心中一阵难受,叹气道:
“唉……都是我的错,若不是为救我,也不会连累得他们三个受那么重的伤。如许,我决定了,等他们三个醒来,不论是主是仆,不论清白与否,他们都是我姜孝的大恩人,我要与他们三人结义,从此后同甘苦,共患难,赴汤蹈火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