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皇城内,一民舍中,一身黑衣的疾风将怀中的女子放到榻上,先扯去她脸上属于皇甫惜儿的人皮面具,又向女子的衣服扯了去。
本已经奄奄一息的女子被吓得瞠圆双眸,却无奈身子一点力气都没有,根本动弹不得。
疾风好似没有看到她的表情一般,将她的肚兜也扯了下来,一片被鲜血染红的大好春光现于疾风的眼前,他却不为所动。
女子因这等羞辱泪眼蒙眬,抬起牙齿,就想咬舌自尽。疾风察觉,扣住她的两颊,制止她的举动。随即,他单手从怀中摸出一瓶金疮药,用牙齿将瓶盖咬开,倒在女子的伤口上。
女子疼得倒抽一口凉气时,疾风已经松开她,拉好她的衣襟,起身离开。
来之前,主上有吩咐,能救一定要救,但不能搭上自己的性命。
他是凌灏离的左膀右臂,凌灏离自然是不会因为个小宫女让他拿命去博。
之所有还让疾风出现,是为了制造混乱,用这事牵扯周奕威的精力。
……
安全起见,凌灏离一行三人尽量走山路,偶尔买些干粮,才会进入小镇。
这一日,他们进入小镇置办所需品,一直担心周玉致安危的颜若歆见凌灏离不在,便偷偷地寻了一个小贩问道:“大姐,你听过皇上火烧妖孽的事情吗?”
直接问周后,显得太过刻意。颜若歆便饶个弯子,先关心一下周国的大事。
卖菜的大姐顿时被吓得变了脸色,“姑娘,这话千万不要乱说。”
“为何?”颜若歆不解,随即摸出一锭银子,递给卖菜的大姐,“皇上做了件这么大快人心的事,不是应该天下人同喜吗?大姐为何如此反应?”
那卖菜的大姐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颜若歆的银子。
随即,她神秘兮兮地将她拉到僻静的地方,压低声音说道:“姑娘还不知道吧!护国寺的方丈在那位姑娘行刑的当日,与自己的小徒弟说,此女真乃真凤转世,皇上将其烧死,周国必招天谴。之后,那方丈便自尽于佛前,血染红了殿中的金身佛像。”
“还有此事?”颜若歆一惊,没想到她离开周国皇城不过三日的光景,她的身份竟是再次发生了逆转。
“还不止呢!玉致公主也在行刑的当日,暴毙于皇上的御书房。”卖菜的大姐啧啧称叹,显然也信了周国皇帝触犯天神的说法。
颜若歆闻言,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眼前一黑,身子有些虚浮地晃了晃。若不是身后有人扶了她一把,她已经摔倒在地。
她上前一步,抓住卖菜的大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卖菜的大姐被吓得哆嗦,“姑娘,你没事吧?”
“我让你再说一次。”颜若歆陡然提高声音,眼中蓄满泪水。
“姑娘,那个……”卖菜的大姐被颜若歆吓得不清,求救地看向她身后的凌灏离。
凌灏离上前一步,抱住她颤抖不已的身子,“歆儿,放手。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颜若歆的身子一震,松开卖菜的大姐,侧头看向凌灏离,质问道:“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凌灏离的心里钝痛,“没错,我知道。我不告诉你,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我们怎么能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周国,她一定很想见见父皇。”颜若歆哽咽着呢喃,痛彻心扉地控诉。
“歆儿,你冷静一点,周奕威已经下诏,以周国公主的身份将她下葬在周国的皇家陵园,我们是带不走她的。”凌灏离这会儿很后悔,他就不该将她交给鬼魅看着,自己去置办东西。
若是,他将她看得紧一些,她就不会这么快知道这事。
“她一定很想父皇接她回去。”颜若歆掩住唇,不让自己的呜咽声溢出口。
“也许她想叶落归根呢?我们不是她,不会知道她想要什么。歆儿,不要再难过了,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她既然选择了这条不归路,就必然有她的理由。”凌灏离轻声劝着,试图安抚颜若歆的伤。
“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来周国和亲,她定然不会来。”颜若歆怎么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若是没有她的出现,周玉致这会儿仍是显国后宫最尊贵的女人。
“不。歆儿,不是你的错。是那个散播真凤流言的人,铸就了今日的错。”凌灏离的眸色一狠,自然不会让她担负下一切错。他亦存了私心,希望她与皇甫睿渊决裂。
他已经收到消息,皇甫睿渊秘密进了显国都城。
皇甫瑾这个时候召见他,只怕是为了让位吧。
皇甫睿翀一直无心于政事,皇甫瑾如今面对与年后乱伦的流言,已经尽失民心。
如今,皇位和女人之间,他只能选一个。
他知道,皇甫瑾为人并无野心,只怕让位的可能性很大。
这样的结果,也是他乐见的。
只要皇甫瑾退位,他与颜若歆之间的阻碍就小了许多。
他不敢要求她忘记自己的身份,不爱自己的子民,只希望她可以不再与显国的皇室来往。
颜若歆缓缓抬头,仰望着他,眼中的泪未干,却已经掩去情绪,平静地问:“真凤的流言,若是睿渊所传。那这次护国寺的方丈又是被谁所杀?”
若是说皇甫睿渊野心勃勃,那他在没有把握救走她的情况下,定然不会做这种有可能为他人作嫁衣的事情。
是以,这个杀了护国寺方丈的人,定然是那个有把握带走她的人。
凌灏离沉了脸色,“歆儿,你问这话是何意?”
“我想听实话,不要骗我。”颜若歆忽略他的脸色,执意要一个结果。
“你已经认定是我做的,即便我说不是,你会信吗?”凌灏离的眸色沉着而平静,不漏半点情绪。
“到底还要杀多少人,才能成全你们的野心?我娘、我,便连遁入空门的方丈,你们都不肯放过,你们怎么可以这般残忍?”颜若歆的眼底终于有了情绪翻滚,却满满地全是失望,“你们怎么可以用那么多人的性命来满足你们的野心?”
凌灏离静静地凝了她好一会儿,才道:“走吧。该赶路了。”
她失望,他也失望,为何她就是不能懂他?
他坐在那个位置上,就注定无法像她一般悲天悯人。他想要他的国家太平,就必须要壮大。而想壮大,就避免不了战争。
他来握她的手,她便任由他握了。她站在原地,忽然问道:“凌灏离,我娘的事到底是谁传开的?”
凌灏离见她的面色冷凝,又碰巧在她刚刚揭穿了他杀害护国寺方丈一事,心里狠狠一痛,质问道:“你怀疑是我做的?”
颜若歆本没有怀疑他,不过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如今,凌灏离过于激烈的反应,却让她不得不生疑。
她真笨,他纵使再爱她,也只爱她一人。他凌灏离的心狠手辣,她是见识过的,她怎么会以为,他会为了她,而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呢。
翾国刚一进攻周国,就传出了那样的消息,促使周国内乱,而翾国正是趁着这个乱的机会,打了胜仗。
她爱他,是以她不愿意理智地去分析这件事情,只想凭着自己的直觉去判断。
如今,他的态度成了导火索,将她的理智叫醒。
她静默着,不肯再回答他的话,眼中的冷漠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真好。”凌灏离重重地点头,失望地看着她,“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般的不堪。”
颜若歆眼中的情绪微颤,却吝啬于再多问一句。
她同他一样固执,认定了,便不想再去追问,自寻痛苦。
被自己用命去护的女人这般怀疑,他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纵使是他,就真的罪大恶极吗?
他身为翾国的君王,她的相公,他怎么能看着显国与周国和亲?
若是显国与周国和亲成功,他不只会失去她,更会将翾国的江山处于险境。
曾经的她,可以为了他手持利刃,想要除掉对他有威胁的人。
如今,她的身份变了,就真的理解不了他的处境吗?
到底是理解不了,还是说曾经她的心里只有他,如今却负载了太多,能给他的已经不多。
……
显国,皇城。
御书房中,一身明黄的皇甫瑾正奋笔疾书,将要交代的事情都一项项的清晰记录在案。
他已经决定,等惜儿那边的事情告一段落,他便与年芊妩从此消失在世人的视野之中。
惜儿去和亲的前一夜,皇甫瑾见到了多年不见的鬼魅。
鬼魅对他说:“惜儿是她的儿媳妇,她定会护她周全,也请皇上成全惜儿和阿离。”
皇甫瑾这才知道,原来凌灏离是鬼魅的儿子。
其实,不必鬼魅开口,他也准备退位后,成全了惜儿和凌灏离。
至于,这场仗谁胜谁负,他已经不想再过问。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对睿渊和凌灏离两人并没有任何的偏颇之心。
御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赵公公走了进来。
“皇上,周国那边送来密信。”赵公公快步走到桌案前,将蜡封的信件呈到皇甫瑾的眼前。
皇甫瑾眉心微拧,接过信时,心竟是不自觉地一沉。
他有些着急的将蜡封的信撕开,抽出里边的信纸,抖开,置于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