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分割百年,总会有人将天下统一。即便不是睿渊,也会有另外一个人。一切随缘吧!”皇甫瑾平静地回,好似这一刻,就已经将自己置身事外了。
睿渊的野心,孟太后看得到,他也看得到。
纵使,他不想做皇帝,也还是希望显国可以不再任人欺凌,雄霸中原。
“哼!”孟太后不屑地冷哼,“这次的事情全是他搞出来的,你不怪他便罢了,居然还想将皇位给他。”
“出于帝王之道,他这么做并没有错。”
出于亲情,皇甫睿渊亦伤了他的心。
“既然你已经决定,哀家也无话可说。”孟太后一摆手,知道自己撼动不了皇甫瑾的想法,索性不再劝,而是道:“你去看看睿翀吧。哀家听说,他这些日子将自己困在东宫里,始终不肯出门。”
“朕知道了。那母后先歇着,朕这便过去。”皇甫瑾起身,出了太后寝宫,直奔皇甫睿翀的东宫。
他一迈进东宫,便见皇甫睿翀坐在湖心亭中,一个人自斟自饮。
他对所有的宫人一摆手,示意他们不必行礼,才缓步走上通往湖心亭的小桥。
他的脚步声临近,皇甫睿翀才察觉,起身便跪了下去。
“起吧。”皇甫瑾叫起,皇甫睿翀却跪在原地未动。
“父皇,儿臣求您去看看母后吧。她一定在等您接她回来。”
皇甫瑾的心揪紧,面对皇甫睿翀眼中的哀求和怨,他的心里只有痛。
“先起来。”皇甫瑾弯身,伸手将他扶起。
“父皇,儿臣总有种不好的预感……”皇甫睿翀的眼中有泪在转动,这是他懂事以来,第一次这般。
“不许胡说!你母后一定不会有事。”皇甫瑾怒喝,心里却不禁慌了。
“父皇也感觉到了,不是吗?”皇甫睿翀眼中的痛意更胜,“父皇,儿臣想亲自入周国。”
“不行!如今时局不稳,入周国必然危险重重。朕答应过你母后,定然会保你周全。”皇甫瑾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若是连这一点他都做不到,又怎么对得起周玉致?
“父皇就忍心母后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周国吗?”皇甫睿翀嘴上没说,但语气里的怨已经很明显。
“周奕威对你母后这个妹妹感情甚深,定然不会动你母后。”如若不然,他也不会答应她去。周奕威就算是再狠决,也不会杀了亲妹。
皇甫瑾叹了声,“朕这次来是有其他事想与你说。”
“父皇有事吩咐便是。”皇甫睿翀别过视线,眼中心里都是对皇甫瑾的排斥。
“朕已经召睿渊回皇城。”皇甫瑾期盼地看着他,希望这样的消息可以让儿子开心些。
“谢父皇成全。”皇甫睿翀感激地笑了笑,心里却没有多少喜悦。
母后没有离开前,他曾想过让出皇位,带着母后游走天涯。
母后因为父皇,身心被锁在这宫里二十年,她不该再继续在这宫中日渐枯萎。
可是,如今,他总算是得到了父皇的成全,母后却不在他的身边。
“你休息吧。朕先走了。”皇甫瑾疾步转身离开,他无法面对亲生儿子眼中的责怪。
他知道如今皇甫睿翀心里的急切,但他还是不能放任他去周国。这是他给玉致的承诺。
东宫门前,他微顿脚步,对贴身侍卫吩咐道:“调些人过来,将东宫守住,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太子离开。”
……
周国皇宫。
晌午时分,本已过了朝会之时,御书房外却跪了一地的周国官员。
“皇上,还请您以江山社稷为重,顺应民心。”带头的大臣痛心地高喊。
任凭这些大臣们在门外怎么的喊,御书房的门都关得紧紧的。
门里,周奕威的额上明明已是青筋暴跳,却仍旧手持御笔,在纸上不停地书写着。
候在一旁的太监总管,瞥了一眼纸上的内容,不禁在心里轻叹。
这些年来,周帝不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会像此刻一般,反复地临摹年十的字画。
到了如今,他觉得皇帝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自己忘不了,还是那股子不甘,强迫自己不能忘。
“皇上,难道您想做祸国昏君吗?”
随着门外传来地又一声高喊,周奕威手上的动作一顿,大片的墨迹瞬间染开时,御笔已经被他“咔吧”一声折断。
身旁的太监总管被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
“朱公公,你觉得朕做错了吗?”周奕威侧头,看向他。
“没有。”朱公公连连摇头,“皇上痴心一片,应该让世人动容。”
“朕不妄世人动容,只希望她可以转身看看朕。”周奕威的视线落回桌上厚厚一摞宣纸上,那上边的字都是他临摹着年芊妩的笔体,今日写地。
这些年来,他已经不知临摹了多少次禁宫里的字画,好似着了魔一般,不肯放下。
“皇上,那人若是不愿意转身,皇上可以站到她的面前去啊。”朱公公壮着胆子,建议道。
“站到她的面前去?”周奕威不解地问。
“只要皇上一举拿下显国,那显国的一切不都是皇上的?”朱公公连忙道。
周奕威眼中灰败的神采顿时一亮,他怎么没想到呢?
这些年来,他一直想着她不想与他在一起,他便顺着她。即便为难了世人,也不想为难了她。
可是,即便他做到这般,也仍是换不来她的一瞬转身。她甚至宁愿在慈云山上十八年,也不愿来他的怀抱,让他给她幸福。
若是,他等不到她的转身,或许他真的该踏进显国,站在她的面前。
他冷冷地一勾唇,眸中狠芒乍现,欠身亲自将朱公公扶起,“朱公公,你有功于社稷啊。”
“奴才不敢当。”朱公公垂眉敛目,卑躬屈膝,并不敢居功。
他心里很清楚,皇上并非因他的一句话就改变了主意。不过是他这句话说得恰到好处,给了皇帝一个台阶下。
周奕威松开扶着朱公公的手,负手而立,眼中已无半分情谊,只余狠辣。
“传朕旨意,显国公主妖物转世,朕为安天下民心,于明日午时,将其诛之。”
既然,世人将皇甫惜儿当成了妖物,那他便用她的死来收买天下人的心。
“是,皇上。”朱公公躬身,刚要离开,便听周奕威又吩咐道:“这件事不要让公主知道。”
“老奴明白。”朱公公犹豫一下,才道:“皇上,这些日子公主几乎与显国公主形影不离,这事恐怕不好办。”
“那就想办法将公主强行带走。总之,明日午时之前,朕不希望公主出现阻碍这件事。”周奕威拧紧眉心,吩咐道。
“是,老奴告退。”朱公公领命,转身退了出去。
殿门开启,再关闭,殿内已经只剩周奕威一人。他全身却好似卸去了所有力气一般,跌坐在龙椅之上。
明日午时一过,他身边两个最亲的人,怕是都不会原谅他了。
可是,他不后悔。纵使得到天下人的理解又能如何?他想要的,他们也给不了。
他绝不会再让步,他要让年十看着他雄霸天下。
纵使,她痛,也只能在他的怀中痛。
朱公公以周帝传见为由,将周玉致引回自己的寝宫,又在殿内点了迷香,将周玉致迷晕,让她无法再参与这件事。
颜若歆听到这个消息时,并不慌乱。她早就料到了自己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如今唯一放心不下地,便是周后。
这个时候,周奕威突然传见她,又不见她回来,定然是被囚禁了。
她倒是不怕周奕威会伤害自己的亲妹妹,只是担心周后会因为她做了什么傻事。
于是,她求鬼魅帮忙,特意去查探此事,告知周后,她定然不会出事。
只是,周后的寝殿守卫森严,纵使是鬼魅,也未能见到周后。
颜若歆只能让鬼魅再去找周景澜,让他明日无论如何都要保证了周后的安全。
她自己想见周景澜是不可能了,如今她的寝殿被侍卫围住,她根本踏不出这里一步。
好在,鬼魅见到了周景澜,他也满口答应了这事。颜若歆才稍稍安了心。
翌日。周国。
刑场,被架得高高的干柴堆上,一身白衣的皇甫惜儿模样秀丽,衣着干净,丝毫不像一个阶下之囚。
在场围观的百姓无不唏嘘,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怎么就成了妖孽呢?
监斩官看了看时辰,一声令下,“时辰到,行刑。”
行刑者得令,手中的火把刚要扔向柴堆,却在这时一声惨叫,握着火把的手一松,火把正好掉落在柴堆一角,点燃了柴堆。
随即,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与刑场的侍卫打斗起来。
两方正打得不分上下之时,又一方势力从天而降,其中一人直接飞向烈火中心,将绑在架子上的皇甫惜儿救下,再次飞身而起,想要离开,却被另一伙黑衣人拦住。
他只得一手抱着她,一手执剑,与拦截他的人缠斗。
颜若歆惊恐地睁大双眼,从他将她从火堆里救出时,她就一直望着他露在黑布外的一双眼睛,虽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的眼中却盈满了悸动。
他怀中抱着她,打斗起来很不便,便在这时,又有一个黑衣人执剑向他刺来,他的神色一震,两剑几乎同时刺来,他想全部挡开,根本不可能。
于是,他脚下步子一动,一面抬臂去挡侧面的剑,将那人震开。一面用怀中的女子挡了出去。
黑衣人的宝剑没入女子的身体里,执剑的黑衣人一惊,便在他这一愣神的功夫,抱着皇甫惜儿的男子已经抬起腿,一脚将他踢了出去。
随即,他飞身而起,抱着满身是血的她,很快消失在了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