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清脆的巴掌声乍响,颜若歆的俏脸被打得一偏,白皙的脸颊当即被抽出了泛红的巴掌印。她不惊不怒,转首看向凌灏离。
她本看到了翘璃韵动手,若是想躲,又怎么会躲不开?不过是她知道,只要那个站在她面前,掌握着世人生杀大权的男人不开口,即便向她而来的是把刀子,她也不能躲。
她不想叫屈,更没资格向他要个说法,只想知道这场闹剧是不是可以谢幕了。
翘璃韵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这还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动手打人。
“离,我……”她想解释,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又心虚得说不出口。
她正惴惴不安,凌灏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安抚道:“好了,莫要再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
翘璃韵的心里一暖,刚刚的紧张和内疚已瞬间荡然无存。
凌灏离给她一个温柔的眼神,才松开她,对莲儿吩咐道:“莲儿,陪你主子回去休息。”
莲儿得意地从地上爬起,扶过翘璃韵。
翘璃韵虽然还惦记着晚上陪凌灏离参加夜宴的事情,这会儿却不敢开口,只得咬咬唇,不甘的离开。
而颜若歆始终平静的站在原地,就像是一个人偶一般,好似这世间的所有事情,于她而言不过就是一场不相关的戏。
不是她大度,而是她从来都知道,人为了达到一些目的,总是要做相对的牺牲。为了自由,这会儿的一巴掌又算得了什么?
她如今是他的宠妃,翘璃韵这一巴掌仅仅是一个开始,之后的路上,阴谋、算计、陷害,大概一样不会少。而翘璃韵这一巴掌,恰恰是将她打得越发清醒,让她能更加谨慎地去走以后的路。
凌灏离看向平静的她,她白皙的脸颊这会儿不但又红又肿,被指甲划伤的地方已经开始渗血,四条血痕赫然印在她精致的脸蛋上。一般的女人遇上这事,只怕已经又哭有闹,她却仿佛并不在乎这被破相之痛。
“怨朕吗?”凌灏离问。
颜若歆闻言,侧首看向他,竟是笑了笑,“臣妾可否向皇上讨些好的伤药?”
她可不希望自己的脸上,留下翘璃韵的指甲印。
凌灏离微皱眉,眸中几不可见的闪过一抹赞赏。
“哈哈。”他的笑声浑厚,似赞扬,似讽刺地道:“朕总算是没有选错伙伴。”
颜若歆回以淡笑,借着这个机会,道:“臣妾听说,皇上一向赏罚分明,既然今儿臣妾取悦了圣心,那臣妾可否向皇上讨个恩德?”
凌灏离微眯眸子,将锐利的锋芒遮住,静候着她开口。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不会那么容易就吃了这个哑巴亏,果真是在这里等着他啊!
“臣妾想请皇上给颜予泽一个入仕的机会。”颜若歆语气沉稳,看着他的面色缓缓沉了下来,竟是半分惧怕之意都没有。
“爱妃,后妃可不能干政。”凌灏离声线泛寒地提醒道。
颜若歆不以为然地笑笑,继续道:“臣妾并不想干政,不过是想为皇上分忧。朝廷正是用人之际,皇上何不给颜予泽一个机会试试?若是他有为官之能,臣妾也算是为皇上举荐了一个人才。若是他平庸无能,皇上大可以再罢免了他的官职。”
翾国的官宦制度为世袭,或是推荐,依着颜予泽在颜家不受待见的地位,想入仕,基本不可能,除非得到新帝的赏识。
“你倒是算计得周全。”凌灏离鄙夷地轻嘲道。
在他的眼中,颜若歆是个善于明哲保身的女人。如今却为颜予泽求官,为的是她自己日后的地位,还是颜予泽的锦绣前程,谁又能说得准?
颜若歆见他盯着自己不语,又道:“莫不是皇上还记恨着他?”
凌灏离闻言,只觉好笑,“爱妃的激将法倒是用的不错。好,朕便如你所愿。”
他倒是要看看,能让颜若歆费尽心思的男人,到底是个人才,还是只狗熊。
“臣妾谢皇上成全。”颜若歆唇畔的愉悦笑意犹如娇艳的花朵,丝毫不加掩饰,在明媚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的耀眼。
凌灏离看得心神微微一荡,眸光顷刻变冷。
他蓦地抬手,扣住她的下颚,强迫她抬头对上他审视的视线。
“告诉朕,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她很聪明,甚至有点狡猾,却又偶尔会毫不吝啬地表现出自己的喜怒哀乐,她总是让人这么的捉摸不透。
难道,这只是她给他布的迷局?
他承认,他对这个女人越加好奇,越加地想要探究。
颜若歆顺从地抬起脸颊,神色郑重地回他,“臣妾是什么样的女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臣妾既然站在皇上这边,便永不会生了背叛之心。”
凌灏离微愣,紧紧地锁住她清澈的眸。这样坚定,干净的眼神,让他的心里滋生出一股说不清的异样感。
他如招电击一般收回扣着她下颚的手,向屋里走去。颜若歆不解地打量一眼他的背影,抬步跟了上去。
进门后,凌灏离指着一旁的椅子,“去那边坐下。”
颜若歆不解地看了看他,听话地走到椅子边坐下。
他踱步走到她的面前,从袖中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打开,将瓶口对准指尖,倒出些许透明的糕体。
“皇上,臣妾自己来吧!”颜若歆赶忙开口,她可不敢劳皇帝的大驾。
他扫她一眼,用眼神警告她坐好。将指尖的药膏涂上她的伤口,伤口处顿时有冰凉的感觉伴随着微微的刺痛蔓延开。
他的动作少有的温柔,这让她有些不适应地垂下眼睑,不敢对视他的视线。
如果问颜若歆最怕什么,就是别人的关心了。
她渴望一个家,一个关心她的人,却又对这世上所有的感情都没有信心,害怕失去。
是以,感情便是她的弱点,便如她为了颜予泽情愿放下尊严。
因为他值得,所以她愿意倾尽所有。
“在想什么?”他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传来。她有些慌乱地掩饰着自己的神色,“没……没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的面前失了态,有了小女子的模样。
话落,她自己都觉得这磕磕巴巴地回答,让人没法信服。她灵机一动,急忙补问道:“臣妾不解,为何皇上会随身携带伤药?”
凌灏离一怔,将手中瓷瓶收起,并未回她的话,而是向外吩咐道:“传膳吧!”
“是,皇上。”门外立刻传来内侍恭敬地应对。
他转首看着坐在那里未动的颜若歆,道:“还不走?难道要朕抱你去花厅不成?”
“臣妾不敢。”颜若歆的回话少有地带了些情绪。她站起身,不待站稳,手腕便被凌灏离握住,强硬地拉着她向外走去。
她不解地看着他冷漠高大的背影,猜不透他这是又演的哪一出。
两人到花厅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了珍稀的菜肴。
凌灏离松开了她的手,径自坐下。她跟着落座,拿起公筷为他布菜。
怎知,这人今儿似乎很爱找她的毛病,看着她的动作,竟是不悦地道:“不必了,吃你自己的,尽捡些朕不喜的。”
她手上的动作一僵,不自然地抽动了两下唇角,才放下公筷,拿起自己的碗筷。
她平日里吃得本就不多,再者今儿又没什么胃口,没吃两口就放下了碗筷。
凌灏离看着她的动作一皱眉,嘲讽道:“吃这么点东西,想成仙?”
颜若歆一怔,故作奉承地回道:“皇上真是料事如神,臣妾正有此意。”
凌灏离被她的话堵得一哽,蓦地伸出手,没好气地扣住她的腰肢,用力一带,她已经跌进他的怀中。
她被他突如其来地反应吓得余惊未定,他已经端起自己的碗筷,夹了一筷子菜送到她的唇边,“朕赏的。”
她看着已经送到唇边的梅花肉,微愣,平日里她最爱吃的便是这菜。
这算是什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凌灏离看着怀中走神的女人,不悦的声音在她的头顶飘散,“还不吃?你不是最爱吃这菜?”
颜若歆又是一愣,她以为他随手一夹,只是巧合。不想,他当真知道她爱吃这菜。转念一想,为君者,哪个不是运筹帷幄。只怕她还未入宫,他已经对她了如指掌。
她启唇,将梅花肉含入口中,昔日里酷爱的美食,这会儿吃起来却形同嚼蜡。
“多吃点。免得朕每次抱你都硌得慌。”凌灏离又往碗里夹了一些她爱吃的菜,竟是极为耐心的一口一口地喂着她。
她倒是也听话,他喂,她便吃。她时不时地打量一眼波澜不兴的男人,心里虽然不齿他的行为,但是两人之间暧昧的距离,却让平日冷静高傲的她红了脸蛋,有些失神。
而一向高高在上的皇帝,对喂饭这事似乎尤其的享受,夹口鱼,甚至还给耐心的挑刺。
颜若歆以为他表现表现也就算了,不想他耐心极好,始终不肯停手。直吃得她肚腹发胀,不得不开口,小声道:“皇上,臣妾饱了。”
他闻言,动作微顿了下,不悦地道:“怎么吃的跟猫一样少。”
颜若歆只觉无语,他已经喂了她两刻钟,她吃得还少?
当然,这话她自然不会说,他这会儿正在找她毛病,她犯不着没事闲的得罪他。
他这回倒是没有难为她,放下碗筷,松开怀中的她。她得了自由,赶忙起身。他随之站起身,抖了抖衣摆,便向书房走了去。
她示意宫人撤掉碗筷,也跟着他走进了书房。
“坐,朕有些事情与你说。”他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已恢复成了昔日那个冷傲的君王。再不似吃饭时的轻松。
“嗯。”颜若歆只看他的表情,已心知不是什么好事。
待她坐下,他缓缓开口道:“你二妹颜若雪两日后会入宫。”
颜若歆闻言,并不惊讶。从她不肯听颜家的摆布那天开始,他们定然已经筹划让颜若雪进宫了。再加之上次她婉拒了太后的邀请,颜家就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弃掉她了。
所谓的二妹,其实与她并无任何的血缘关系。颜若雪与她一样,都是颜家收养回来的棋子。对于颜若雪,她并没有同病相怜的感觉,因为她们本不是同路人。
颜家利用颜若雪来巩固地位,她同样也在利用颜家小姐的身份向上爬,得到自己想要的荣华富贵。是以,真正一路的是颜御史和颜若雪。
“皇上想让臣妾怎么做?”颜若歆问。
凌灏离不假思索,随口回:“该如何就如何,戏做多了,总是会有破绽的。”
“臣妾明白。”颜若歆轻应。
她虽与颜若雪毕竟认识多年,对彼此的了解自是不少。戏做多了,很容易被怀疑。
她打量一眼凌灏离,倒是有些好奇他对颜若雪抱着怎样的心思。
颜若雪为了进宫得获盛宠,可是什么办法都用上了,甚至不惜请妓院的头牌教导她媚术。
辛苦多年,只为一朝得君宠,这下宫里怕是有好戏看了。
她不禁在心里冷笑,这样也好,宫里越乱,对她越有好处,她也不必再一个人站在风口浪尖上。
凌灏离看着如此淡定自若的颜若歆,忽然道:“朕经常在想,若是你肯做颜御史的乖女儿,那朕的后宫只怕就要风起云涌了。”
“臣妾愚钝。”颜若歆故作不懂他的意思,很多事大家明明知道怎么回事,可就是不能嘴上承认了。
凌灏离冷嗤,“你若是愚钝,这世上的女子大概都是傻子。”
颜若歆不以为然地笑笑,大有接下他这话的意思。
凌灏离看出她明显一松的表情,脸色一沉,训斥道:“你倒是将朕的话当成了夸奖。”
“皇上金口玉言,说出的话自然都是恩赐,臣妾哪敢不接?”她又将身子弯了些,做出一副要行大礼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