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若歆的身子一晃,红了眼圈。她蓦地将视线射向太后,一字一顿,咬牙道:“若是本宫知道是谁害死了青巧,本宫定然不会放过她。”
“颜贵妃若是能找到这个人,哀家倒是愿意帮着颜贵妃清理后宫。”太后的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走吧。哀家也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呵呵!”颜若歆回以冷笑,抬步便向外走去,什么礼数都抛置了脑后。
太后看着颜若歆急着离开的背影,唇角的笑意越发得意,她早就想看如此不淡定的颜若歆了。
身边有一个太过淡定的人,她会没有安全感。
颜若歆脚下的步子越走越快,恨不得立刻就冲去湖边。
可是,眼见着到了地方,看到湖边围观的宫人时,她却蓦地收住了脚步,不敢再向前。
那个总是傻傻的,没有什么心机,整日逗她开心的小宫女,曾经只是宫里一个普通的低等级宫女,若不是跟在她身边,是不是就不会遭逢此难了?
她满心的自责,不管是谁下的手,只怕都不是冲着青巧,而是冲着她来的。
是她害了青巧,若是她可以再强大一些,是不是就没有人敢动她的人了?
“怎么?颜贵妃不敢过去了?”太后凉讽的声音忽然从颜若歆的身后传来。
颜若歆侧头,看向一旁好似在幸灾乐祸一般的太后。
“太后,夜路走多了,总会撞鬼的。太后还是小心为妙。”颜若歆冷怒,讥讽回去。终是再次抬步,向人群走去。
“太后驾到——”
“颜贵妃驾到——”
随着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围观的人很快退开,跪下行礼。
人群一让开,一具被湖水泡得有些辨认不清容貌的尸体,便闯入了颜若歆的视线。
强烈的视觉冲击,让颜若歆一阵眩晕,脚下不稳,险些摔倒。
“娘娘!”苏姑姑上前一步,扶住她不稳的身子。
颜若歆稳了稳情绪,抽出被苏姑姑扶着地手臂,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走去。
她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可是,她却隐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青巧等地不是她的痛哭流涕,而是等着她还她一个公道,给她报这血海深仇。
她强压下住心里的痛,走到近前,视线死死地盯着那具尸首,一时间吓得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位主子宠青巧,无人不知,如今青巧忽然蒙难,昨夜最后见的人还是腊梅,所有人都预见了太后与颜贵妃之间一场在所难免的争斗。
“是谁找到人的?”好一会儿,颜若歆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寒声问道。
她这一忽然出声,吓得在场的宫人都是一哆嗦。
片刻,有人上前颤颤巍巍地禀报道:“小人今儿一早打捞湖里杂物的时候,发现的青巧姑娘。”
“嗯。”颜若歆意味不明地点点头,忽然对苏姑姑道:“记得替本宫赏赐这位公公。”
那小太监一惊,险些没直接跌坐在地上。不是高兴的,是吓地。
颜若歆的声音实在是太寒,且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是,娘娘。”苏姑姑应声。
颜若歆听到她应声,最后看了眼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的青巧,只留下“厚葬青巧”四个字,便转了身。
宫人们见她连滴眼泪都没掉,都不禁在心里觉得这位主子无情。
视线对上太后的那一瞬,颜若歆眼中的恨意浓烈,泛着嗜血的光芒。
太后的心里一颤,这样的颜若歆太过吓人,即便是在宫里跌打滚爬了多年的她,也不禁生了惧意。
但,那也只是心里,面上她自是不肯服输地迎上颜若歆的目光。
颜若歆轻蔑一笑,领着苏姑姑从太后身边走过,睨也没睨太后一眼,自此,宫里所有人都知道了,太后与颜贵妃失和,颜贵妃公然向太后挑战。
而皇帝这些日子都以忙于政事为由,留宿在了欢颜宫。
是以,不禁又有人猜测,颜贵妃是不是失宠了?
可是,皇帝没有再宠幸其他嫔妃之前,谁也不敢轻易先下了结论。毕竟,颜贵妃还是皇上钦定的后宫掌事人。
在青巧的事情之后,宫人们也更怕了颜若歆几分。
……
夜幕降临,大门紧闭的璃韵宫里,乱成了一通,翘璃韵将宫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宫人们站在寝殿外,连个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殃及自己。
谁都知道,他们主子一连去找了皇帝几次,皇帝都避而不见。
璃妃失宠的事情,已经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
翘璃韵看着一切发生,本以为自己会是最终的受益人。
可是,谁知道她去了欢颜宫多次,凌灏离都避而不见,不管她在外边是求,还是闹,凌灏离给她的回应都是不理不睬。
翘璃韵这下子再也没有办法淡定了,敌人没有了,难道自己想要的还是不能实现吗?
摔完了所有能摔的东西后,她气喘吁吁地跌坐在椅子上,眼中尽是恨意。
她不甘,她很不甘,却仍是不得不在这样的事实面前承认一件,她一直都不想承认的事实。
凌灏离的心里,已经没有她了。
她本是只恨颜若歆一人,她以为是她迷惑了凌灏离。
可是,如今她便连凌灏离也恨了。
他怎么可以这般对她,她乔家那么多条人命,是因为他没的。
他一次一次地背弃她,她都原谅他了,他怎么可以对她还是如此冷漠。
她什么都没有了,她只有他,若是连他都失去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正这般想着,屋里忽然响起一道凉飕飕的声音,“恨凌灏离吗?”
翘璃韵被这声音吓得一激灵,惊恐地循声望去,便见一抹黑影,站在她的寝室门前。
“来人。”她被那人影吓到,立刻大声对着室外大喊,可是门外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用叫了,他们听不到。”那黑影不悦地斥责,缓步向翘璃韵走了过来。
翘璃韵被吓得缩了缩,一双美眸惊恐地落在来人身上。
来人身上披着一条黑色的斗篷,头上戴着连在斗篷上的帽子,脸上围着黑色的布巾,只露出一双透着寒气的双眼,正盯着翘璃韵。
“你若是恨凌灏离,我可以帮你报仇。”
“你是什么人?”翘璃韵戒备地问道。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报仇。”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翘璃韵可不信老天会有求必应。
而且,一想到要真的报复凌灏离,她这会儿又有些不忍心了。
“你可以不相信,也可以拒绝我的帮助。但是,你甘心吗?那个男人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你,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你。”黑衣人紧紧地盯着翘璃韵的眸子,在看到那眸子里有了一丝的动摇后,他便继续道:“你乔家为了他,满门被灭,他如今却将你弃之如敝屣,这样忘恩负义的人,你甘心看着他过得逍遥,抱着别的女人在怀吗?”
翘璃韵被他的话蛊惑,狠狠地吐出三个字,“不甘心。”
黑衣人冷寒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满意,缓缓抬手,抚上翘璃韵的脸颊。
翘璃韵立刻嫌恶地向后躲去,怒斥道:“不要碰我。”
黑衣人的眸色一狠,扣住翘璃韵的肩膀,将她捞到近前,抬起另外一只手,就将她脸上的面皮撕扯了下来。
“你做什么?”翘璃韵觉得脸上一疼,脸上的人皮面具已经被扯下。
黑衣人不理她的惊呼,带着薄茧的大掌抚上她的脸蛋,故意叹道:“多美的一张脸,可惜凌灏离却不想让它重见天日。”
“放开本宫。”翘璃韵的眼中尽是嫌恶,用力地挣扎着,却怎么都挣不开黑衣人的钳制。
黑衣人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语气轻挑,“凌灏离不懂得怜香惜玉没关系,我可以让你好好体会一下做女人的乐趣。”
“下流!”翘璃韵眼中的嫌恶更胜,惊恐地道:“放开本宫。”
黑衣人终于被她吼得不耐烦,抚摸在她脸上的大掌蓦地下滑,掐在她的脖颈上。
他的大掌渐渐用力,看着她因窒息而扭曲的脸颊,眼中溢出狰笑。
她吓得以眼神祈求,他才满意一笑,松开手。
“你以为我会对你用强?”他蹲下身,大掌掐住她的下巴,不顾她还在气喘吁吁,动作很是粗略。
“你到底要干什么?”翘璃韵惊恐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着,经过刚刚的教训,她已经不敢再对面前的人大呼小叫,因为她怕死。
“我不是说过了,帮你报仇。”黑衣人的话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你要听话才行。”
“你想让我做什么?”翘璃韵就知道定然没有什么好事。
“做回你自己。”黑衣人松开她的下颚,将她扶起,挑起她的一缕发丝,送到鼻尖闻了闻。
翘璃韵强忍住想要作呕的冲动,回道:“这不可能,凌灏离不会答应的。”
“他不答应,你就不做?”黑衣人不急不慢地反问。
“他会杀了我。”翘璃韵的声音不禁拔高。凌灏离是什么人,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若是,她成了他皇位前的绊脚石,他定然不会放过她。
“你放心,有我在,没有人能杀你。”黑衣人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你只要按我的吩咐去做,我能保证你继续荣华富贵不说,还能为你乔家翻案。”
“真的?”翘璃韵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我该怎么做?”
“你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做,好好地享受便好。”黑衣人阴森地笑了笑,“我该走了。”
话落,黑影一闪,已经从窗口离开。
而惊魂未定的翘璃韵,只觉得腿一软,险些没跌坐在地上。
做回自己,为乔家平反,这两点对她来说,都有着致命的诱惑。
她这会儿虽然怕,但心里却也不免悸动。
凌灏离,既然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
大不了你死了,我陪你一起……
……
颜若歆病了,病得很严重,刘太医给开了很多方子,服下去都无效。
有人说,颜若歆这是报应,对跟在自己身边的青巧都那么冷漠。
听到这样的传言,颜若歆只是无所谓地笑笑,并不怒,也不为自己解释。
只要她自己知道是为什么,便好了。
青巧还有家人在,她不想让别人觉得,她对青巧多内疚,多在乎,那样青巧的家人只会成为敌人的下一个目标。
是以,她情愿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并不在乎青巧,她冷血无情。
当然,宫里的人也不是全都认为颜若歆生病是报应。
还有人说,颜若歆是因为失宠,所以故意装病,想博得皇帝的怜悯。可是,皇帝早就已经看清了她的虚伪,连看也不肯去看她。
而颜若歆的病就是连苏姑姑都觉得纳闷,怎么突然就病成这样了?
这药是一碗接一碗地喝,可就是不见好。
她私下里问刘太医,刘太医说,郁结于心,心病还需心药医。
苏姑姑这么一听,估摸着颜若歆便是因为与凌灏离吵架,又失去了青巧,才会一病不起,便也就没有再多心。
苏姑姑得到的结果是这样的,太后得到的结果自然也是如此。
随着颜若歆这一病,宫里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没人再提青巧的死,亦没有人再提腊梅被颜若歆教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