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睿翀嗤笑,“公平?父皇何时给过母后公平?”
“翀儿!”皇甫瑾怒斥,眼中的痛苦满溢,不禁软了语气,“没错,爹是对不起你娘。是以,爹不希望她身上再发生任何的悲剧。”
“那爹可曾想过,娘记起来后,心里念着的那个人还是爹,爹要怎么做?爹为了云姨,连皇位都放弃了,当真还能容得下娘吗?”皇甫睿翀指责道。
“翀儿……”皇甫瑾的声音颤了颤,他也恨自己,这是他种的因。
“爹,放过娘吧。”皇甫睿翀从座位上站起,膝盖一软,跪了下去,“爹,翀儿求您了,休了娘,放她自由吧。”
皇甫瑾的唇瓣动了动,嗓子涩得说不出话,视线已被泪光遮得氤氲。
他真的很失败,竟是要让自己的儿子跪在地上,求自己休妻。
可是,他不能心软,若是他心软了,将来有可能发生的悲剧是他们承受不起的。
甫瑾痛苦地闭了闭眼,狠下心道:“翀儿,为父已经决定了。”
“爹,是不是只有云姨一个人的快乐,在您心里才重要?”皇甫睿翀满眼失望地质问道。
皇甫瑾被他的话气得不轻,他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为何他就是执迷不悟?
只是,他不知,不是皇甫睿翀执迷不悟,而是周玉致的快乐太璀璨,那是皇甫睿翀懂事以来,都不曾看到过的快乐。
是以,皇甫睿翀不忍心亲手将这份快乐打碎。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不信娘亲到最后也看不懂,谁才是那个真正待她好的男人。
若是等到娘亲真心接受冯卫以后,再记起一切,他相信娘亲依旧可以快乐下去的。
是以,他不能接受皇甫瑾来“破坏”。
“爹,娘若是记起来了,回到您的身边,那云姨就是妾。”皇甫睿翀冷冷地看着父亲,唇角挂着轻蔑地笑。
他了解父亲,知道什么话才能刺中他的软肋。
“孽子!”皇甫瑾怒骂。
尽管皇甫睿翀说的是事实,但他轻蔑地笑让皇甫瑾觉得,他是在侮辱年芊妩。
“没错,我是孽子。”皇甫睿翀从地上站起,“那爹爹就将我和娘亲一起逐出家门吧。”
“你……”皇甫瑾被气得身子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他以为一向懂事的儿子,一定能明白他的心,又怎么会想到儿子会如此的反弹。他在皇甫睿翀的眼中读懂了一件事,他是不可能答应他的做法了。
他心下一狠,抬手便要去擒皇甫睿翀。
如今之际,他只能先控制起了皇甫睿翀,再去办这件事情,免得中间再生出什么难以控制的事情。
皇甫睿翀没有料到皇甫瑾会突然出招,一时间猝不及防,就被皇甫瑾扣住了肩膀。还不待他去躲,雅间的窗子已经被撞开,一抹红色身影出现在了雅间里。
“放开他。”幻影冷声警告道。
“你是什么人?”皇甫瑾拧眉看着她,便是这么一走神,便被皇甫睿翀抬臂一挥,给挣脱了。
幻影冷冷地扫了一眼皇甫瑾,见他又要去抓皇甫睿翀,抬掌便打了过去。
皇甫睿翀大惊,“住手!”
幻影闻声,急急收手,拉住皇甫睿翀的手便从刚刚被她撞开的窗子跳了出去。
隔壁间的年芊妩听到这边的声音,跑了过来,只来得及看着幻影与皇甫睿翀离开。
“发生什么事了?”年芊妩快步走到皇甫瑾的身边,急切地问道。
“翀儿不答应帮他母后恢复记忆,我刚刚想强行留住他,没想到半路忽然杀出一个红衣女子。”皇甫瑾简单地将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那红衣女子会是什么人?”年芊妩问道。
他摇了摇头,又道:“虽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但我可以肯定,她的功夫一定极高。”
那女子出现的时机太巧,想必是一直在暗处监视着他们。可是,不但他一点都没有察觉,他的暗卫似乎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正这般想着,忽然从窗外被丢进来两个人。
皇甫瑾一看,这不正是他的手下。
两人互看一眼,年芊妩快步上前,先探了一下两人的鼻息,确定两人没事,才又号上其中一人的脉搏。
“这迷药有些奇怪……”年芊妩收手,拧眉道。
“怎么个奇怪?”皇甫瑾追问道。
“一般的迷药药性都没有这么强。若是强行加重药量,都会对身体有一定的影响。但,他们中的迷药却很温和,就与人美美地进入梦乡没有任何的差别。看来,炼制这种迷药的人,是个炼药高手。”年芊妩淡笑着站起身,她倒是想认识一下这个炼药的人。
迷药这种药太过简单,又没有杀伤力。是以,没有人喜欢炼制这种药。多年来,迷药都是那个配方,无人改进。
而她,一向是以行医救人为根本,自是也不会研究这些。
“你推断不出这迷药的配方吗?”皇甫瑾有些不太信地问道。
年芊妩的医术除了安以墨以外,天下间没有几个人能及,还会有药物难倒她?
“恐怕一时间是推断不出了。”年芊妩坦然地承认,感叹道:“江山备有人才,这炼药之人的医术造诣,定然不会在我之下。”
“翀儿是从哪里认识这么个女子的?”皇甫瑾皱眉,不悦地道。
“你似乎不太喜欢他?”年芊妩听出他的不悦,问道。
“不喜欢。”皇甫瑾一想起幻影刚才那冷得结了冰的眼神,就没办法喜欢她。
若是他的儿子与这么个女人在一起,岂不是这辈子都要处于下风了?
年芊妩无奈地摇摇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两个人,“接下来你决定怎么做?”
“先在镇上休养两日吧。”皇甫瑾沉重地回道。
“你是想试探冯卫?”年芊妩猜测道。
“若是他真心爱玉致,就会答应为她恢复记忆。若是他只在意自己,便一定会带着玉致离开。”
有可能发生的悲剧,那个口口声声爱玉致的男人,没有理由想不到。
若是他因为自己不想失去玉致,就不让她恢复记忆。那么,他的爱也是自私的,根本就不值得玉致托付。
“你说的对。”年芊妩赞同地道。
周玉致在皇甫瑾这里已经伤过一次,她也不希望她再伤一次。
一个男人为了爱情,也许会一时冲动地放弃所有。
谁又能保证,在日复一日的寂寞下,他仍是能陪着周玉致一辈子留在深山里。是以,一时间的激情不算什么,只有耐得住时间和寂寞的考验,才是不会变的爱。
他们都希望周玉致可以预见这样一个人,即便让皇甫瑾舍掉所有颜面,他也愿意放手。
他至死不渝的爱过,是以,只要是真心地爱,他都能理解。
……
幻影拉着皇甫睿翀飞上屋顶,运动轻功,踏瓦无声地迅速离开,也不管皇甫睿翀是不是能跟上她的脚程。
等她停下来,皇甫睿翀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她却是连大气都没有喘一下。
皇甫睿翀彻底地甘拜下风,喘了会儿气,才道:“谢谢你。”
“不用。”幻影酷酷地回了两个字。
皇甫睿翀被顶得一哽,对着这么个冰块,就是想说些感性的话都不行。
“我们回去吧。”他交代一声,跳下屋顶,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幻影静静地看了他的背影片刻,才跳下屋顶,追了上去。
刚刚客栈里的他是她没见过,也没有想到过的。若不是他叫皇甫瑾“爹”,她早就冲进去,教训皇甫瑾了。
幻影对“爹”这个字眼并没有多少感情,但基本的道德伦理,她还是懂的。
皇甫睿翀侧头看了眼走在自己身边,身挺笔直,眼中一点情绪都没有的幻影,不禁好奇地问道:“你到底是哪里来的?”
经过刚刚幻影救过他的事情,他对幻影的看法不禁改观了些。
“你没资……”幻影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皇甫睿翀打断了,“我知道,我没资格知道,是吧?”
他觉得有点没劲,这女人来来回回都是那么一句话。
好吧!他没资格知道,那他还不想知道了呢。
幻影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他再说话,不禁侧头好奇地看向他。
一直目视前方的他蓦地一侧头,正好将正在打量他的幻影抓个正好。
幻影倒是好,也不懂得避一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被她看得发毛,尴尬地扯了扯唇角,抽回视线,再也不敢侧头。
“我没有爹。”幻影忽然道。
他愣了下,动作僵硬地侧头,再次看向幻影平静地表情时,心里竟是有了一丝痛。
“那你爹?”他涩然地问。
“没有。”幻影不解地看着他,“一定要有爹吗?”
皇甫睿翀抽了抽唇角,努力地弯起一抹不太自然的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哦。”幻影面上没有任何反应地应声,心里却生了变化,有了那么一点的在意。
尽管不多,却是真的在意了。
她从小不是练功,就是与毒为伍,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
“你还有其他家人吗?”皇甫睿翀问。
“我有娘。”幻影回话的时候,心情不禁又低落了几分。因为她的娘,似乎与周玉致不太一样。
他抓住她眼中一闪即过的低落,对她不禁又多了一丝怜惜。
看来,武功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