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谬赞了。”颜若歆附和地笑笑,“姑姑今日开始,就回来跟本宫吧。一会儿皇上下朝,本宫会与皇上说这事。”
苏姑姑在翘璃韵身子好了之后,便去了凌灏离身边伺候。
“谢娘娘赏识。”苏姑姑浅淡一笑,“那老奴回欢颜宫那边交代一下。”
颜若歆闻言,叹道:“希望皇上可以早些搬出欢颜宫。”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凌灏离之所以始终没有搬进历代皇帝的寝宫,一直住在欢颜宫,是因为他觉得若是他不能让翾国国富民强,那就没有资格住进先皇的寝宫。
苏姑姑刚刚抬起的脚步,又落了回去,笃定地道:“一定很快了。”
她们都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人,她们都相信他一定可以成为千古明君。
前两日,颜若歆收到了年芊妩来的信,信里的内容很简单,除去报了平安之外,便是那句,“既爱他,便一切以他为重,别让自己有后悔的一日。”
她明白,父皇之所以放弃皇位,除去为了母后,便是不想让她两难。
苏姑姑走后,没多久,刚刚下朝的凌灏离便过来了。
颜若歆将泡好的茶端到他的桌案前,在他的身边坐下。
“阿离,我想让苏姑姑过来伺候。”
“嗯。”凌灏离停下手头的事,抬头看向她,“你身边的确也该有一个可以办事的人。”
“不问我想做什么吗?”颜若歆笑望着他,问道。
“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这后宫以后你说了算。”凌灏离干脆放下手上的奏折,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颜若歆侧头看着他,故意调侃道:“不怕我在你的后宫兴风作浪?”
“朕倒是希望你斗得那些女人服服帖帖的。”凌灏离无所谓地笑笑,语气里倒是透着几分认真。
“你想我像你一样,人见人怕吗?”她打趣地道。
“有何不可?”他一挑眉,反问。
站在高处的人,本就是让人无法亲近的。
以前,他以为他必是孤家寡人,如今有了她的陪伴,他已经满足。
“好了,你处理政事吧!我去打点下午膳。”颜若歆从他的怀中起身。
“去吧。”凌灏离点点头,目送她出门,视线却微微一沉。
凭着他对她的了解,他知道她一旦出手对付翘璃韵,翘璃韵必然不是对手。
翘璃韵那性子虽野蛮,爱耍些小聪明,但他比谁都清楚,若是论智谋,这宫里能匹敌的两个女人,只有太后和颜若歆。
翘璃韵只能是那个,被两者之间相互利用的筹码。
但,他始终信任颜若歆,知她定然不会要了翘璃韵的命。
……
有了苏姑姑的帮忙,颜若歆办起事情就方便了许多。
她让苏姑姑派人给颜予泽送了一封密信,苏姑姑没打探信里的内容,立刻便派人去办。
苏姑姑的反应倒是让颜若歆有些好奇,不禁问道:“姑姑就不好奇本宫为何又找哥哥吗?”
按说,苏姑姑对凌灏离的事情都是庇护得很,她私下联系颜予泽,她就没有任何微词?
“娘娘做事自有娘娘的分寸,老奴不敢好奇。”苏姑姑委婉地回,“老奴也相信,娘娘对皇上必然是一心一意。”
“可是,有的时候,一个人再对另一个人一心一意,做出的事也并不一定全是对他好的。毕竟我们不是他,便容易有偏差。”颜若歆神态静若,意有所指。
苏姑姑关心凌灏离,爱护凌灏离都没有错,但她对凌灏离的好加注了太多她自己的意识。
这样的好,最后也许会成为一种沉重的负担。
“娘娘的话老奴会记在心里。”苏姑姑是何等人,一点就透。
“嗯。”颜若歆颔首,“太后那边有消息吗?”
“还没有。”苏姑姑回。
“倒是也正常。”颜若歆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太后审问自己宫里的一个奴婢,若是还弄得人尽皆知,那就太低级了。
“娘娘若是没事,老奴先告退了。”苏姑姑欠了欠身,退了下去。
颜若歆看着她退下去,收回视线,落在眼前的棋局上,一个人对弈起来。
这宫里比地是睿智,更是耐心,谁沉得住气,谁才能笑到最后。
翘璃韵许是有些小聪明,但她输就输在太沉不住气。
颜若歆记得,初见她时,她明明有些大气,并不是这般。
如今想想,她不禁有几分同情她。
那时候的翘璃韵,以为自己是凌灏离心里的唯一,没人可以取代,自信飞扬,做起事情来也就漂亮。
不是她那时候大度,只是对这宫里的所有女人都不屑一顾。
不在意,自然不会出纰漏。
如今她越是在意,便越是乱,做事失策,阴险毕露,让凌灏离渐渐失去了耐心,甚至将之前对她的纵容当成了错。
若是翘璃韵不变,这宫里便永远不会有人撼动她的位置,即便是她颜若歆也不能。
只是,自负到了一定地步,最后便成了自卑,促使她走到今日这一步。
……
宁安宫。
腊梅打量着表情阴晴不定的太后,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太后,需要奴婢做事吗?”
“什么都不要做。”太后打消她的念头,“颜若歆现在等地就是哀家自乱阵脚,冬雪就算将自己知道地都告诉她,那又如何?冬雪知道的事情本就有限。”
“太后说地是。”腊梅立刻附和道。
太后的眼中闪过一抹狠辣,“给哀家看好冬雪,若是她再给哀家出什么纰漏,就别怪哀家无情了。”
“是,太后。”腊梅的心一颤。
她与冬雪虽然没有多大的交情,毕竟相识二十年。冬雪那人什么都不争,做人很本分,如今却卷入了太后与颜贵妃之间这场争斗中,简直是无妄之灾。
腊梅见太后脸色不好,知她这些晚上都被梦魇缠绕,便关切地问道:“太后在担心公主?”
“说了要回来,这个时候却没有一点消息,怎能不担心?”太后轻叹,不禁心生忧虑。
“要不要请皇上来问问?”腊梅建议道。
“呵……”太后冷笑,反问腊梅,“你以为他会告诉哀家吗?”
腊梅闻言,一时间不解。
“无双做事从来不是个没交代的孩子,除非她是出去帮她皇兄做事了,才会怕被人知道。”太后冷静地分析道。
“皇上还指望着公主去和亲,怎么会这个时候派公主出去?若是有个什么闪失,不是没法向拓跋交人?”
“理是这么个理”太后眯眸,遮住眼中的精明,“可是,皇上心里的算计,若是让我们都看懂了,他还能安稳地坐在那个位置上吗?”
腊梅静默,便听太后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你倒是说对了一点,皇上定然是不会让双儿有事的。”
“这便好,太后就不用担心了。”腊梅喜笑颜开。
“哀家身上掉下来的肉,又怎么能不担心呢。”太后轻叹,又对腊梅吩咐道:“派个人,多注意点翘璃韵,别让这个蠢货再给哀家生出什么是非来。”
“是,太后。”腊梅欠身,“奴婢这就去办。”
“嗯。”太后颔首,目送她离来的视线越发森寒。
所有人都想对付她,是不是?
那好,她就让所有人都不得安宁。反正她闲着也是寂寞,有人愿意陪她玩,她乐意奉陪。
……
周国。
皇甫睿翀接到皇甫瑾来的消息,出了山林,直奔小镇,却不知幻影在后尾随。
他们约在镇上一家比较出名的酒楼雅间见面,他一进门,只看到皇甫瑾一个人在,先是愣了下,才明白过来,皇甫瑾是有话要与他说,才支开了云姨吧。
“儿臣见过父皇。”皇甫睿渊抱拳,恭敬地弯身下拜。
“叫爹吧。”皇甫瑾道。
“是,爹。”皇甫睿翀有些不适应地唤道。
“坐吧!”皇甫瑾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表情沉重地看着他坐下。
皇甫睿翀看着他的表情,心里没底,紧张地问道:“爹,你会成全娘的,对吗?”
皇甫瑾微一迟疑,还是将自己的决定说了出来,“翀儿,爹决定让你云姨替你娘医治。”
“爹!”皇甫睿翀大惊,“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娘有知情权,我们不能骗她一辈子。”皇甫瑾一想到玉致要面对地那些痛苦,他的痛不比任何人少。
可是,他今日若是不能狠下心,他日周玉致自己记起来,就是逼着她去死。
“不。我不同意这么做。”皇甫睿翀激动地反驳,在看到父亲严肃的脸孔后,变为痛苦地哀求,“爹,娘现在很快乐,不要破坏她的快乐。”
皇甫睿翀的每一句都好似锥子,狠狠地扎在皇甫瑾的心头。
“翀儿,爹问你,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娘在三年或是五年后记起过往,那个时候让她情何以堪?”皇甫瑾痛心地问。
皇甫睿翀脸上的痛苦僵住,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一点,只是在看到娘亲的快乐之后,便故意忽略了这件事。
是啊!若是娘亲想起来该怎么办?
蓦地,他又想到了一个办法。
“爹,云姨的医术不是很高吗?能不能求她帮忙,让娘亲一辈子都记不起来?”皇甫睿翀急急地建议道。
“我问过你云姨,她说过,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无法保证一个人一辈子都记不起来。”皇甫瑾将最后一点希望残忍都打碎,“而且,你觉得我们就这样抹去了你娘的记忆,对她公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