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奴先谢谢各位啦。”小凤仙娇笑的,千娇百媚的福了福身子,才道:“奴有一位朋友,低价买入一匹布帛,成色质量都是极好,但因为着急要离开泰阳而寻不到买家,便放在了奴这里……大家都知道,奴是最好说话的,可奴一个人也用不了这样多的布帛,只得拉了这么一个大的阵势,希望各位乡亲们,多多少少可以帮帮奴的忙,奴可以保证,这批布帛绝对是物美价廉,事成之后,奴也不会忘了各位的好,他日各位来到了凤仙楼,奴绝对盛情款待,把盏劝酒。”
这一番话说的言辞恳切,“奴是最好说话的”那句,也引起了不少人暗中附和,这位小凤仙姑娘,的确是难得的妙人儿,若不是出生风尘又不愿从良,不知道有多少王侯公子为她魂牵梦绕,她虽然自称为奴,那一声吴侬软语却骚到了岸上人的心尖儿上,恨不得一巴掌拍飞给她出难题的那位朋友。
“凤仙姑娘的事儿就是我们的事儿,你说的那批布帛在哪里,我买几匹帮你就是。”
“既然是凤仙姑娘抛了面子来说,必然是紧要之事……”
“你带着三艘画舫,莫不是那布帛在画舫上?”有聪明人猜中了,小凤仙娇笑的投去赞赏的一瞥。
“这位大哥好聪明,姑娘们不在画舫之上,反而做起了船娘,就是因为这布帛在画舫之上的花厅内,哪位若是想买,便招呼自己喜欢的船娘撑你过来吧……”
那人被小凤仙一看,脸色大红,心痒难耐,心中升起一抹骄傲,自然也引得其他人十分艳羡。
当下,姑娘们格格娇笑之声,如微风带浪,摇船上前,娇声呼唤:“哪位客官要上去?”
岸上众人面面相觑,对于青楼的姑娘们如此打扮还有些不适应,不过隔了一会儿,就有一个大块头的江湖豪客跳上船去,粗着嗓门让花魁开船,见那花魁划的慢,还受不了的抢过船桨,自行划船,惹的那花魁一阵娇笑。
有了一个带头的,其他人也便不那么拘谨,毕竟,跟青楼女子做别的买卖这还是第一次,感觉很新奇。大燕民风开放,也有女子站在岸边观看,隔了一会儿,就唤了船娘上前,撑着船往画舫走起,小凤仙这样的女子,即便是妖娆多情的风尘女子,也很难让人厌恶起来。
不过,也有少数女子站在岸边,愤恨的瞪着画舫上风情万种的小凤仙,自己的相公对这样的女人这般殷勤,他们自然喜欢不起来。
青楼女子毕竟是女流之辈,臂上无力,耍耍花枪还可以,哪里真的会划船?不少人跳上船之后,反倒帮她们划船到画舫那边,少女脸颊因为过度用力而粉红,双手抱着膝盖坐在船头,观赏着初烟湖上的莲花,巧笑盈盈,少了浓妆艳抹和薄衫束身衣裙,竟恍惚让人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想要怜惜的感觉来。
小凤仙站在画舫内招呼左右来客,客人们哪里是真的来看布的?对那美艳无双的小凤仙倒是比较关注,随意的选了布帛,到门口付了钱,便和小凤仙聊了起来。
画舫门口处,有一张小桌子,一个身材瘦小的少年身穿灰布衣服,手中捏着笔,欢快的记下每一匹出去的布,和收到的银钱,嘴角明显的笑意让她颊边的梨涡深深显了出来,身后站着两个同样瘦小的少年,一个面色沉稳的收钱,一个却眼珠儿咕噜噜的到处乱看,只有另外一个一肘子撞过来的时候,才稍微收敛一下,低着头数钱。
金家府邸。
金瑞半磕着眼,似乎没有听到下面金掌柜的禀报,窗外的月光照射进来,在他的脸上渡了一层银光,长长的睫毛也留了下暗影,隔了好半晌,金掌柜咽了口口水,忍不住又开了口。
“少爷……老奴有点不安……”
“不安?”
“是,不安,今天凤仙楼的小凤仙姑娘明摆着是帮江九月姑娘的忙,只是他们怎么可能认识呢?而且我派人去画舫上买了一匹布,那布似乎和我们仓里那些发了霉的布不是一批货……”话到此处,他似乎才反应过来一直沉默的主子居然应了一声,忙抬起头来,却见金瑞还在闭眼假寐。
“主子?”
金瑞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先下去吧。”
“是。”
室内又归于安静,玉石做轴的软榻上,金瑞歪着身子靠在那里,一手枕在脑袋下面,一手随意的垂在腿上,慵懒惬意,好一会儿之后,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凤仙?
指挥着姑娘们把一切都处理好了,小凤仙已经累的快喘不上气来了。
小凤仙的母亲,曾也叫小凤仙,是教坊内色艺双绝的头牌,后来却为了一个男子肝肠寸断,生下小凤仙不到十年,就撒手人寰。
而小小年级的她,自从接了母亲的这间凤仙楼,取艺名小凤仙开始,便继承母亲的遗愿,大张艳帜,立誓终身不从良,泰阳是燕南第一城,富庶繁华,又处在南北交通要塞上,江湖侠士,文人墨客,北地胡商云集之地,她人美艳,想法又独特,为人也十分好说话,向来生意极好,却从未像今天这么累过。
果然,母亲的想法是对的,吴侬软语等男人送上口袋里的钱就是了,何苦学人做生意?
“妈妈,热水已经帮您抬上去了。”小丫头躬身行礼,低声说道,这一低头,就看到小凤仙傲人的事业线,忙红着脸垂下头去。
“行了,我知道了。”
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背,她款款上楼。
小丫头松了口气,望着远去的美丽背影,想着那声“妈妈”自己叫的可真不自在,明明那么年轻漂亮,只比自己大几岁而已嘛……唔,每次看到她都会羞得语无伦次,怎么就有这样美的女人呢?啊!她少说了一件事情——
小凤仙绕过了空中回廊,进了屋子,关好门之后,背靠着门边连连呼了好几口气。
屋内纱维床铺都是一应的大红,她喜欢红色,像是火焰在跳跃,娇媚又明快的色彩才能让她尽情的燃烧生命,这是母亲留给她的话,母亲还说过,朝秦暮楚总比为一个男人心如死灰强,她向来崇拜母亲,把母亲的话当做圣旨一样尊崇,只是总有些意外,是无法控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