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哥……”卫林刚要开口解释,就被大汉恶狠狠的挡了回去。
“你什么你!”大汉凶恶道,“没看到门口那么大的字写着禁止喧哗吗?”本来他也不愿意当众发火,只是她那噪舌劲实在了得,让他本身就不好的心情越发糟糕了,偏生她自己还不知道,只会一个劲的大呼小叫。
绿柳被吓得眼泪汪汪,只一个眨眼,似乎就要哭了出来,手足无措的望向江九月。
江九月一直在想别的事情,也是大汉一拍桌之后才回过神来,微微转头,果然看到门口的柱子上,用铜漆写了四个大字,禁止喧哗。挑挑眉,江九月看向大汉,起身道:“抱歉,她年纪小,不懂事,兄台切莫与她计较……”
大汉愣了一愣,那声音低软,言辞恳切,却似字字响起在心头,尤其是那一声“兄台”,让他这只是出卖劳力的大汉也颇觉得是被人尊重,火气便奇迹般的消了去,哼道:“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看在姑娘的份上,那就算了吧。”
“多谢兄台体谅,小二,今日这位兄台的茶我请了。”
听她如此说,大汉反倒不好意思,“这没什么,我自己还出的起,你让她以后莫要这么大呼小叫的就是了……”
江九月倒也不坚持,笑着说了声谢谢,便回身坐下。冲绿柳递了个无奈的笑意。绿柳捂着嘴不敢放下手,深怕一个不小心老毛病又犯了,只是那双眼眸虽然还蓄着泪水,却升起了一丝对江九月的崇敬。
这小小的插曲吸引了茶轩众人的视线,便也没有人发现,二楼精致的雅阁门口开了一条小缝,小二倾身听了一会儿之后,便咚咚咚的跑下楼来,直直走到了江九月桌边,“江姑娘,楼上有位客人想请江姑娘喝杯茶。”
客人?
江九月挑了挑眉,她来泰阳这段日子,并没结交什么朋友,这客人,是何许人也。
“江姑娘,请。”小二礼数周全,伸手为请。
江九月并未迟疑,款款起身,珊瑚色裙摆从膝头落下,炫起了一层淡淡的涟漪,“你们等我片刻。”然后随着小二上了楼。
绿柳下意识的想要问江九月上楼去干吗,他们要等她多久,忽然被卫林一瞪,顿时把话咽了回去,又用手更严实的捂住了嘴巴,一转头,却见江九月已经到了那雅阁门口,小二伸手敲了门。
门一开,江九月的神色便微微诧异。
雅阁大约五十平左右,正中的墙上大大的刻着一个茶字,字形落拓不羁,笔尖精瘦,带着些孤傲和张狂;正中靠窗放着成色上等的白玉桌,桌面上放着考究的茶具,制作小巧的小炭炉上放着一只紫砂茶壶,左侧坐着一人,脸色圆润,身材有些发福,看起来老实到极致,右侧则是一位年轻俊美的公子,斜斜的倒在坐垫撑起的半截榻上,微闭着眼,慵懒邪魅,手中的转球还发出清脆的响声,因为不时的动作,露出了一小节手腕,可以看到手腕上用各地出产的精品玉石穿成的十八罗汉,金老板垂首立在他身后。
“江姑娘,请进。”金瑞闭着的眼睛没睁开,手中的转球也没停下,说这句话的时候哪里有半分请的诚意?
江九月抿紧唇瓣,只是半刻,便挂上了盈盈笑意,迈步而入,姿态随意的跪坐在靠窗边的垫子上,“原来是金公子相邀,荣幸之至。”
“江姑娘尝尝这茶味道如何。”长长的眼睫毛轻轻的颤动了一下,金瑞半磕着眼看了过来,江九月觉得这家伙真是得天独厚,不但锦衣美食,还手段独特,那睫毛竟然比女孩子的都长。
“尚可。”江九月随口道。
金瑞微怔,似有些意外,不过这份情绪立刻便消弭了,手肘支地,懒懒的往上靠坐了一下,金瑞抬起眼帘,看向江九月,“云间春豪,比异邦贡品也丝毫不差,姑娘却说尚可,那姑娘定然是有更好的茶了,何不请在下尝尝?”
江九月愣了一下。她说尚可,根本只是随口,一来心思不在品茶上,所以不曾注意,二来她可以说对茶道一窍不通,也分不出好坏来,贬低了他的好茶也只是无心之失……转而一想,这男人也够小心眼的,不过是一个“尚可”,就要别人拿出好的来,她敢保证,他那句“何不请在下尝尝。”绝对不是单纯的想要尝尝而已。
“姑娘不愿,那便算了吧。”见江九月没接口,金瑞无所谓的笑笑,垂眸,狭长的眼尾向上斜飞,尽显风流。
江九月暗忖一声风骚,道:“我对茶一窍不通,我的尚可和很好根本是一个概念,公子是问错人了。”
“哦?”实话实说换来金瑞的一声诧异,抬头,他望向眼前的少女,打算从她的表情之中看出些蛛丝马迹来,或者她这句话依然只是随口一说?却发现她眉目清朗,眸子纯澈,不用多言便尽显坦荡,意外的挑了挑眉。
“听说今日江姑娘也去了周记船行?”淡淡的,金瑞换了个话题,随手端起茶壶,为三人都泡了一小杯茶,然后少见的伸手为请,一旁的富态男子忙伸手接过,便不再多话。那茶杯玉色纯,可以透过杯子看到茶水色泽,小而精致,和现代的功夫茶有些类似。
“是去了。”江九月没有伸手去接,金瑞便把茶杯放到了江九月面前。江九月却也不主动去端,心想还是别喝了,免得浪费他的好茶,尤其说到这个事情,心中便很是郁闷。
“你想买船厂。”金瑞一针见血的点名了江九月初时的想法。江九月扯了扯嘴角,大方承认:“是又怎么样?”跟这种聪明人玩心计太累,没必要,既然人家都已经猜到你的目的,再躲躲闪闪,未免显得幼稚做作。
不过她的承认,倒在金瑞意料之外,本来他并不在乎她承认与否,现在却不得不对她另眼相看,这女子,似乎与他见过的其他女子,很不一样。
“那船厂我买了。”金瑞还是肯定,自己给自己沏了杯茶,端起轻抿。
“我知道。”江九月皱眉说道,有些不耐烦,暗忖他这样一会儿一句是不是故意炫耀自己能把别人的生意都抢到手。金瑞挑了挑眉,道:“江姑娘似乎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