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盈蓉的身子僵硬当场,连眼眶都有些微红,一抹湿意涌现,却被她用力的眨了回去,她的生母李夫人曾经教过她一句话,各人造业各人担,自己选的路,就算爬,也得爬着走下去,她不会再去找人来帮忙,让那些等着奚落她的人看尽笑话,自取其辱。
盛怒之下的楚流云看到此时楚盈蓉居然还是一句话都说,怒气颠升。
很小的时候他曾经很佩服自己的二姐脾气坚韧,可是这一刻他忽然恨她的执迷不悟,气怒之下,口不择言:“你可知道你为何不能身怀有孕?你可知道你为何会掉下马车?你可知道官煜他——”
“闭嘴!别说了别说了!”楚盈蓉忽然大喊出声,双目圆瞪,眼眶之中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我求求你,别说了……”
楚流云张了张嘴,这一瞬间忽然觉得可笑至极。
当他看到二姐眼中的那些痛苦和悲凉之后,他就知道,她是什么都知道的,五年时间却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如此执迷不悟,这男人就真的那么好,值得她浪费一生的时光去痴缠?
“好好好……你不走,我走!”半晌之后,楚流云忽然无力的笑了起来,他这半年时光真的是白白浪费了。
楚盈蓉的泪水控制不住,定定的看着楚流云,唇瓣紧抿,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人看着分外心怜,楚流云却闭着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也不迟疑一份的转身就走,甚至没有过多去看江九月一眼。
楚盈蓉伸出手,似乎想要拦他,却最终页没有去拉。
楚流云大步出了月洞门,忽然停步在月洞门口,看着门口处站着的官煜,官长生,以及一位头发灰白,布衣荆钗的老妇人,冷笑了一下。
“岂有此理!”那老妇人冷冷道,说话的语气,简直和官煜如出一辙。
院内的楚盈蓉闻言,顿时身子都颤了一颤,这声音,是官煜的母亲。
楚流云冷哼一声,左丞右相权倾朝野,楚家更是名动燕京,他作为楚家唯一的嫡长子,身份显赫,即便遇到云廷渲和云廷汛,都可以一笑点头潇洒离去,一个年迈的老婆子岂会看在眼中?
“老人家说话还是小心的好,本公子今日心情不好,你若祸从口出,本公子怕是要揪着不放了。”
“你——”官母顿时面色一变,她在乡里间向来德高望重,在官煜面前更是受尽尊崇,哪里被这么明目张胆的看不起和挑衅过,顿时大怒:“黄口小儿,无礼至极!”
楚流云眸子一眯,这位老太太他以前也是见过的,不过向来不怎么理会,此时更是厌烦的紧,“莫要四个字四个字的与我说话,本公子生来纨绔,才疏学浅,听不懂!”
那老夫人脸色顿时变的更为难看。
混迹官场的人都知道,楚家公子楚流云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十二岁时就已得中文武状元,只是这么多年来都不愿意入朝为官,他要说自己生性纨绔才疏学浅,不是故意挖苦讽刺别人吗?
“煜儿,切记为娘教诲,尊老爱幼是做人最起码的原则。”
官煜顺从的点头:“母亲说的是,儿子自当遵从。”
言罢,老夫人在官煜的扶持之下进了院子,完全把楚流云给无视了。
这一下子,本身打算离开的楚流云倒是不打算走了,幽幽冷笑了一声,“知道尊老爱幼却不会以身作则,比市井小民还不如,偏要装作一副大门大户的样子,恶心!”
说完,还走到院内直接坐下。
这话一说完,院内众人的神色便都难看了起来,尤其是楚盈蓉,吓得脸色惨白,比方才楚流云揭秘的时候更为难看。
江九月想着楚流云这货嘴巴也的确够毒的,专门挑人的痛脚踩,还外加顺手火上浇油伤口撒盐。
官煜的母亲,江九月原来也是做过一些了解的,貌似是落魄商户的小姐的陪嫁丫鬟出生,只是跟着小姐的时候念了些诗词,后来小姐怀孕了之后,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勾搭上了官煜的父亲,然后生下了官煜,没想到她家小姐却难产而死,因为生下儿子的缘故,过了几年她就顺利的坐稳了主母之位。
这官煜的父亲么,是个落第秀才,文采一般,却爱伤春悲秋,后来弃文经商,也做不了好商人,每日里还是吟风弄月,在勾栏酒肆与那些歌舞伎和所谓才女吟一些酸诗,才三十几岁便撒手人寰,官煜却也不知为何,从小就天赋异禀,读书看词过目不忘,可偏生倒霉的这么多年来每次参加京试大考都因为出了意外而不能到场,最后还是云廷渲破例给了他一份功名。
此时楚流云说官煜的母亲并非大户出生,恶心之类的话,显然是踩到了她的痛脚。
江九月想着他肯定狩猎是一套,知道打蛇要打七寸。
“放肆!”官夫人手中的茶杯哗啦一声就被甩了出去,江九月离的太近,差点被泼了一身,好在身手灵敏,夺了开去。
官煜冷冷的瞪着楚流云,却也不屑这种口舌之争,只是低头劝慰母亲,“今日不是说还有些事情要与盈蓉说么?何必跟无关紧要的人置气。”
楚盈蓉也连忙上前,福身行了礼,“弟弟年少无知,还请婆婆谅解。”
两家本就身份悬殊,楚流云又不是个好想与的主儿,官夫人也是聪明人,既然楚盈蓉都这么说了,自然就坡下驴,十分大人有大量:“那便算了吧。”
只是,官夫人想下台阶,楚流云偏生不给她下,不冷不热的道,“本公子可是你夫人的弟弟,官煜,说话要小心,无关紧要这种词不要随便乱用,还有,二姐,小弟今年二十有二且耳目聪敏,不管是年少还是无知,这些词都不适合弟弟,倒是官夫人,怕是年岁不轻了吧?耳聋眼花什么的也算正常,本公子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将她说的那些无礼的话当一回事了。”
官夫人一瞬间连脸都气成了铁灰色,手扶着椅把手捏的死紧。
江九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楚流云这家伙,难得让她看的顺眼呢,说实在的,她从看到那位官夫人的第一眼开始,便不怎么喜欢这位老人家,尤其是想到也许官煜要娶傅凌波的的主意,还是由她授意,便觉得更为不喜,只是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她也不便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