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视线过度灼热,江九月一愣,手中的书册嗖的一声超云廷渲的脸丢了过去,然后别过脸去。
“一直盯着别人看,没礼貌!”
伸手接下丢过来的书本,云廷渲深如幽潭的墨色眸子流光一闪,淡淡道:“那怎么做才是有礼貌?”
如此随她脾气任她说道的云廷渲,让她想起了某一段日子的清泉。那个时候,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很听话很认真的去做,自然,她并非是想要一个言听计从的傻瓜,只是她知道清泉是真心诚意以她的喜怒为喜怒,以她的爱好为爱好。
而眼前的男人,伟岸英毅,深沉诡谲,你永远不知道他这一句话之后有什么样的引申意思,还动不动就会用很奇怪的视线看着她。
赤子之心和深沉内敛,鲜明的反差有好一段日子让江九月有着深深的违和感,或者只是因为自己猜不透他的心思,甚至于矛盾和排斥,便也懒得去猜度他到底在想什么了。
江九月望着月色,头枕上了手背,懒懒道:“我方才说错了话,你是不需要礼貌的。”
“是人都需要礼貌,为何我不需要礼貌?”这一句话,似乎激起了云廷渲的某根神经,虽然他的口气依然很淡,只是接话的速度,却比以往快了那么一点点。
江九月微感诧异,却没有转过头去看他,反而是认真的看着悄无声息的柴房小院,不放过每一个细微的异动。
她的不回答,在云廷渲的意料之中,只是有些细微的失落或者其他,慢慢的在心中发酵,像是一个小石子丢入了平静的湖泊,荡起了一道又一道的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上官无暇也曾经说过这句话,因为是无所谓的人无所谓的事情,所以他也无所谓的一笑置之,并且压根没有去深思这话中的意思,只是这话从江九月的口中说出来,似乎变了味道,或者说,他不希望自己在江九月的眼中就是一个没有礼貌的人。
只是,江九月却认真的盯着柴房小院,眼神绰绰。
他忽然升起一股想将她的所有视线和注意力全部拉回自己身上的欲望,很强烈,这种感觉,在不和江九月在一起的时候,虽然有过,却没有这么鲜明和炙热。
悄悄的深吸了一口气,云廷渲的视线落在江九月握住软榻边的手上,“你再这样握下去,软榻就要被你拆了。”
江九月愣了一愣,却没去看他,只是送开了手,转而捏住了暖被。
云廷渲莞尔。
“江九月,你既然能猜到萧奴儿会对你下手,此时又这么紧张,倒是又有点不像你了?”
“我该是怎么样的?”江九月随口道,对于他戳破自己此时的紧张,倒是懒得理会。
“你怎么会觉得,萧奴儿会有问题?”
这个问题,让江九月难得怔了一下,眉梢微微掀动了一下,“因为我刚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很淡的异香,如果我判断没错,应该是一种叫做红绡的特别药物,有迷惑人心智的效果,当初的那只小松鼠上就有这种味道,只是当时谷底瘴气太重,我没有努力去辨别,但是出了悬崖去到萧家店之后,萧奴儿的身上也有那种味道。”
“我曾经为了与金瑞斗酒,翻遍了傅随波家中藏书,对于晚上萧奴儿告诉我的那个纳拉山,也看到过一些,知道那里有一个特别的民族叫娥瑟,娥瑟女子以色事人,惯用红绡,喜爱饲养宠物,行为举止风骚放荡,这些特征与萧奴儿可以说如出一辙,所以我在看到那些死尸闻到气味的时候,就确定了萧奴儿必定何那些人的死有着密切的关系,直到晚上她随意的说出娥瑟族的故事,我才肯定她就是娥瑟族的人,也是原先的猜测,让我对她有了防范,事先服用了清灵丹,然后用内力守住了本源,否则,即便不是中了红绡,也会被她的媚术弄的睡上几天。”
云廷渲点了点头,眸中滑过一抹淡淡的赞赏,果然,眼前的女子有一颗玲珑心,而最特别的地方在于她看破却没有说破,而是事先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江九月垂眸,一抹思量,从清澈的眼眸之中划过:“红绡这种药,若是与媚术结合,自然就是销魂蚀骨的春药,若是与毒药结合,就会变成见血封喉的剧毒,萧家店的那些人,都是被萧奴儿用红绡辅以断肠草毒死的。”
“那你为什么想要单独验看萧靖的尸体?”云廷渲随波逐流的问。
江九月一顿,终于转过视线,一抹琉璃色,从清澈的眸子之中滑过,“我要单独查看他的尸体,无非是一时兴起,当时根本没有想太多。”
“萧奴儿遇到你,也算她倒霉了。”云廷渲轻叹。
江九月却不以为意,她尚且有几分自知之明,论起见识和耍心思,眼前的男人敢说第二只怕也没人敢说第一,况且还有那个坑爹的娥瑟族,不是说小皇帝他妈就是娥瑟族的人吗,她就不信云廷渲一直毫无所觉等她查出来。
“我其实很好奇,那么爱惜生命,为了生命甚至可以放弃尊严和身体的女人,为什么要冒这样的险,她似乎并不想救萧家店的其他人,只是想救萧靖而已。”
云廷渲淡淡道:“萧靖是年世遥的儿子,萧奴儿是年世遥从人贩子手里买回去的。”
“哦……”江九月若有所悟,这样的女人,的确该当得上一个奇女子了,如果,她没有利用自己的话,也许自己真的会和她相处的很好,可惜,她原本就对人性失望透顶,如今更是容不得丝毫瑕疵,尤其这一次,她还间接对两个丫鬟造成了伤害,只是对于云廷渲的论断,她还是有些不以为然的。
“我倒是觉得……”
正在这时,柴房之中忽然传来打斗!
江九月云廷渲同时转过头,望了过去。
柴房外瞬间被不知从何处飞身出来的羽卫围得水泄不通,火把照射的光芒冲天而起,让半边天都透亮!
黑暗的柴房之中,一道愤怒的男声怒吼,和一道娇蛮的女音叫骂。
“你这不识抬举的家伙,人家来救你,你倒反过来打杀人家!”是萧奴儿的声音,虽然已经刻意压低,但是在门外这些高手的眼中,还是不值一提的,声音之中,含着惊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