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柳小颜关系很好?”
九月娘瞪了女儿一眼:“怎么说话呢,柳小颜是你叫的吗?那是你婶子。”
“那你和她关系很好吗?”江九月又问。
九月娘沉默了一下,才慢慢道:“娘刚带着你来的时候,她也才嫁给李大头不久,她那样的模样,配李大头实在是委屈了些,何况李大头那时候都快三十了,小颜才十五,来就得做两个孩子的妈,娘又是这样,经常一起聊天也是有的,那几年娘的刺绣都是她帮年找人卖的……”
江九月想起李大头最大的两个孩子都是女儿,一个叫李金环,一个叫李银环,原来不是柳小颜的孩子。
又是继母。
饭后,江九月就去拾掇药材,找些能用的带过去,不过,山中的草药终究是不齐全,也只能暂时用用,要想根治还得去县城,只是,准备好了草药之后,江九月才发觉一个问题。
没有匕首和烈酒。
唯一的一瓶药酒给了元大柱,想来他应该没用完,只是匕首……江九月站起身,往外走去。
清泉一直弓着身子蹲在门口,看到江九月出现,视线果然嗖的一声飘过去,盯住江九月。
馒头馒头,又要去做什么呢?
过分热切的目光,让江九月回头,这一动作,就闻到了一股不怎么好的气味,“去洗干净,否则不准吃饭。”
“馒头……”清泉委屈的低唤,这些日子,他已经明白了馒头说的有些话,至少他听得懂不吃饭。垂头丧气了一会儿,清泉自行打水,提到树荫深处去了。
他想,馒头说的是叫他把自己洗干净,因为上次他五天没洗自己,馒头也是这个表情,并且说不吃饭,当然,那时候他不懂,结果一天真的没给他一口饭,还是后来馒头直接打了一桶水倒在他身上,他才知道她的意思。
穿着衣服泼水不是很难受吗?他刚要动手拉衣服,馒头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吓得他不敢再动,可是真的很难受!他哀怨的看了馒头一会儿,馒头才抬了抬手,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明白馒头的意思——那个地方可以脱衣服。
半个时辰之后,九月娘完成了最后一幅手绢,出门就看到清泉蹲在固定的位置上,眼巴巴的看着九月离开的方向,目不转睛。
九月娘觉得,清泉应该在害怕什么,要不然,为什么他在家里的时候,那么喜欢追逐在九月跑,一旦九月出门,他就只死死九月要回来的路口不动弹,可是,这又如何?
她老了,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九月还是个黄花闺女,又怎么能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戳脊梁骨?
缓步上前,九月娘站在清泉跟前。
清泉视线未转,认真的盯着山路,像是能看出花来。
“清泉,你在等九儿吧?”
“……”
“九儿就是馒头,她出去忙了,要好一会儿才能回来,你等不到她。”
“馒头……”
“对,就是她,她一个姑娘家,一个人这么晚了走山路,多不安全,说不定还有坏人要欺负她……”
“坏人?”清泉眸子骤然紧缩,想起过往的经历,周身都开始发抖,坏人,万一坏人也那么对待馒头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虽然会瞪他,但是馒头会给他饭吃,他不要坏人欺负她!
“我……我……打坏人!”笨拙的维护这样出了口。
九月娘笑了,把一只布袋子挂在清泉的身上:“你顺着这路一直走,就可以看到馒头,记得,一直一直,要不然馒头就会遇到坏人了,知道吗?”
“嗯!”清泉不知道利害,重重的点头,他害怕坏人,也害怕鞭子,可是,他也害怕没馒头,馒头馒头,你等着,我这就去帮你打坏人。
九月娘眼睛泛酸,欺骗这样纯善幼稚的人,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但是为了女儿,这些过意不去又算什么?
看着急急忙忙奔去的人影,她想,去吧,天大地大,总有你的去处,不要再回来了,流言蜚语到底有多么可怕,只有她知道,不管如何,她不会让女儿受她受过的罪。
而这边,李大头家中的江九月,才刚开口说出自己治疗的方式,就吓坏了一家人。
用刀子割掉银环身上的肉?这不是杀人吗!
“你说什么!”李大头不可置信。
江九月眼儿也没动,淡淡道:“不错。”
什么?这不是杀人吗?
柳小颜泪水涟漪的眼眸之中多了份惊愕,瞬间看向李大头。
只见李大头气的脸色涨红,颤抖着指头指着江九月,“你这是什么见鬼的治病法子?滚滚滚!全部给我滚!”
柳小颜心里在笑,哭着上前扯住李大头颤抖的手臂:“老爷,你别生气,九月姑娘——”
“你还敢开口说话?都是你这个婆娘,找的什么人?给我滚到主屋跪着去!”
柳小颜万分委屈的看着李大头,捂着嘴跑了出去。
如果不管女儿的死活,也没必要这么生气,江九月平静的看着李大头:“你要我走?可以。但是想要再请我回来,那可是很难的。”
她的调子轻声低软,并没有因李大头的无理和粗鲁而生气,话语平平出口,像是有光环笼罩了周身,自有一股让人信服的风采。
李大头愣住了。
他虽不过是个乡野村夫,但好歹也见过些市面,隐隐之中觉得,江九月绝对不是夸口,但……割掉身上的肉?他又怎么敢信!
元大柱的妻子王氏本身因为江九月的法子吓坏了,可此时看到她笃定的态度,却觉得她说就真的能做到。
“大嫂,我们走吧。”
话落,带着回神的王氏一起出了门。
王氏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回了头,认真的对李大头道:“李大叔,你就让九月试试吧,她一定可以的。”
说罢,转身离开了。
李大头坐在椅子上,昏黄的油灯照的他本就苍老的脸孔似乎一瞬间又沧桑了几分,半晌后,起身回了主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