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我们在案发现场发现的地狱幽莲么?听说刘大人也在家中种了几棵,明日便是刘大人的寿诞,他广发请帖邀请所有同僚一起观看西域奇株,你说,咱们要不要去凑个热闹?”
方小七忽然想起之前小肉球说的话,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当下便有了计较。
次日,方小七让对江湖事务比较熟悉的楚离去调查背后买凶杀人者,自己则更衣打扮一番,带着小肉球前往刘吉昌的寿宴。
刘吉昌姿容甚伟,才华横溢,虽出身平民却能师从盛京九门的魏氏,又娶了魏家嫡女魏芊芊,一贯是平民读书人中的典范。此次寿宴更请来了恩师魏承焕坐镇,又借着西域奇株的东风,端的是满堂宾客,座无虚席。
方小七带着小肉球到达刘府的时候正值黄昏,当然为了省钱省时省力的缘故,大门是不可能走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走的。两腿一蹬脚一伸,两人就这么飘悠悠的落在刘府后院,这是身具轻功的另一大好处,天上人间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眼看天色还早,肚子又饿着,方小七带着小肉球摸进厨房,一人一只酱肘子搞定晚上的伙食。当然对于“胖子肚里能撑船的”小肉球来说,一只酱肘子是不可能够的,那就来两只!两只不够,三只!三只不够……
方小七麻溜的找个箱子。
一巴掌将小肉球敲晕装进去。
“真是的,干啥啥不会,吃啥啥不剩,我带着你干嘛!我带着你干嘛!”
一腔怨念的将打包好的小肉球找个隐秘的角落藏好,夜幕才刚刚把天色染成墨黑色。方小七仔细辨别了一番宴会的方向,施展身形向人声鼎沸处疾驰而去。
大概是为了方便宾客观赏地狱幽莲的缘故,刘府今夜的寿宴就近设在荷花池附近。
此时正值寿宴高潮,偌大的刘府后园张灯结彩,人声鼎沸,贺寿之声此起彼伏。当然其中不乏溜须拍马之辈,祝寿词说得那叫一个牙酸肉麻。
方小七原本想借着夜色掩护去瞧瞧荷花池中是否真有地狱幽莲,但人多眼杂断了她的念想,当下只得整理斗篷,将自己深深的隐入荷花池附近的一颗硕大古树中,借着古树的掩饰观察宴会中的场景。
按照一般京官的规格,一品大员寿诞可宴百五十席,从一品减二十,以此类推,每降一级减二十,像刘吉昌这样的从三品京官,正常的寿宴规格也就在五十席左右。但刘吉昌官威显重,深受老师魏承焕信任,这宴会阵仗自然就大了些,除院中按主次设的三十余席,外院也林林总总设了不下五十之数。
果然艺高人胆大。
只不知爱子尸骨未寒,女婿便大摆筵席高调贺寿,此时此刻,坐在上首尊位的魏承焕这杯寿酒是否还喝得下去?
魏……魏承焕?
方小七循着微光望去,只见正中间靠近荷花池部分设了三张长条矮几,寿星公刘吉昌坐主位,老师魏承焕坐右首尊位,得力下属左民秋坐左手卑位。
众人面向荷花池分宾主而坐,或国事或风月,谈笑风生,其乐融融。魏承焕的脸则隐匿在烛光暗暗影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有趣,有趣!”
方小七啧啧称奇,如此情况下还能不动声色喝闷酒,当真有意思。
“快看,地狱幽昙开放了!”
正在众人喝酒聊天的当儿,忽有人惊呼,院中众人忙起身奔向荷花池,就连主位上的刘吉昌也不例外,一时狭小的荷花池畔人潮如涌,仆人连忙取了几盏宫灯过来照明。
众多明灯照耀下,碧水中雪白的地狱幽莲缓缓张开它神秘的面纱,露出内里耀眼夺目的蓝色花蕊,一时花开香味扑鼻,整座院子皆被氤氲得神秘迷离。
“哎,你知道吗?听说地狱幽昙配上北原大漠来的悲风酒,可达到谢大师所炼制的‘九灵散’的效果,咱没有福分得谢大师亲睐,但今日这悲风酒却有幸喝了个够,怎么样?这一趟没白来吧,要不借着花香正浓,咱也体验一把九灵散的神仙意境?”
角落里传来少年人的窃窃私语,方小七挑眉看向声音源头,只见两个油头粉面的世家公子声音暧昧,双眸微迷,显然为这一刻早已准备多时。
“地狱幽昙,悲风酒?”
方小七凝眉,悲风酒是用北原寒冰水佐以银狼脊骨酿的酒,号称天下最烈,九灵散则是大方士谢无穹秘制丹药,号称一粒千金,珍贵无比,是那些道门清流服丹行散的不二秘宝,这二者经过地狱幽昙的加持,竟然能够联系起来?再想到那日青楼出事之日,也是一样的盛会,一样的座无虚席,一样的出现地狱幽昙,这是不是意味着……
“坏了!”
方小七蓦然警觉,身形微动从树上飘然而下,抓起桌上的酒杯凑到鼻端,果然是悲风酒无疑。这么说来,刘吉昌今日是有意为之,难道他还想在自己的生日宴会上,观看一场袒胸露乳的博弈不成?
沉思间席中众人开始意识混乱,越是靠近荷塘的地方人们神志迷失越快,就连方小七也因常年暴饮悲风酒隐隐有压不住的迹象。
“好烈的药性!”
方小七掏出一粒药丸含到口中,意识瞬间清醒过来,再抬头时却发现刘吉昌的身形匆匆忙忙消失在拐角处,同时消失的还有一直埋头喝闷酒的魏承焕和左民秋。
“有意思!”
方小七唇角勾起熟悉的笑意,当即施展身形向着刘吉昌消失的方向直追过去。
刘吉昌步履匆匆,动作很快,似乎在拼命追赶着什么人,以致连防备有人偷窥都忘了。这倒给了方小七很大的方便,一路只需要紧随其后防止跟丢便可,并不需要费心防止有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然,以她的功夫,这世间能躲在她身后作黄雀的人,也实在是不多。
两人一跑一追,约摸行了半刻钟后刘吉昌方停下来,此时正值明月初升,微弱的月光被茂密的梧桐枝叶切割的支离破碎,散漫阴影中只见一个人影手起刀落,向着另一个人影胸口直直刺去。
“你这个刽子手,还我儿子命来!”
声音赫然正是消失的魏承焕无疑。
“父亲,不要!”刘吉昌连忙冲上去,抓住魏承焕的手温言相劝道,“父亲,正书的死孩儿也痛不欲生,可我们没有选择,那个人命令已下,难道我们还能违抗不成?三年前的郓州一案你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