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伟的宫城,红墙绿瓦。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通通退让行礼。顾倾歌稳稳当当坐在架撵上,端正地像是受过宫中礼仪教导的公主一般。架撵穿过长廊石门,终于在后宫的风藻宫前停下。
跟在一旁的秋夕上前,搀扶着她下来,进入风藻宫。
偌大的宫殿内,摆设精致,兽炉里燃着上好的木炭。穿着凤袍锦衣的皇后谢氏端坐在殿内主位,顾倾歌恭敬地行礼:“臣女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长乐无极。”
谢氏虽有四十余岁,却不显老态。她眉目间尽是祥和,语气也是十分温和:“免礼。倾歌,祖母身体可还安好?”
顾倾歌起身,回道:“祖母身体安康,劳烦娘娘牵挂,特意嘱咐臣女进宫向娘娘请安谢恩。”
皇后点点头,“老夫人福泽延绵,本宫身为后辈,自当关心。”
时辰尚早,皇后同顾倾歌讲了些花艺茶艺,顾倾歌听得认真,又能对答如流,这让皇后更喜欢她几分。“若本宫没记错,下一个仲夏倾歌也就十八了。及笄时未曾许配婚嫁,十八岁的姑娘可就又往上走了一个台阶啊。”皇后喝着茶,顾倾歌温顺笑着,“臣女的婚事,自是听祖母安排。她老人家高兴了,臣女也就放心。”皇后满意她的回答,赏赐了一个玉镯子,又言:“受封王爵的皇子中,只有洛王暂无婚配。未受封王爵的皇子中,图正、任安、将止皆只比你大一来岁。”顾倾歌面上笑意不变,心底却是沉了沉。
“诸位皇子的婚事皆由娘娘操心,娘娘可要小心,不要劳累了身子。”
“本宫无妨,能见到这些孩子成家,是做母亲最欣慰的事。”
顾倾歌并不深究这番话的可信度,笑问:“燕王殿下朝务繁忙,也不知何时成家?”
皇后脸色未变,只是蹙眉道:“本宫每每提起,都能让德妃挡回去。你说这燕王到底不是本宫的亲生孩子,他母妃在陛下面前也说的上话,有些时候本宫是想说也说不着。不过,陛下的意思是,开春就让司礼监挑选黄道吉日,迎娶燕王妃,你回去了同侯爷和老夫人说一说,若有何要求尽早提出来。”
顾倾歌又道:“娘娘是六宫之主,燕王娶亲又要辛苦您。”
宣室殿内燃着上好的无烟竹炭。龙头香炉升起袅袅青烟。着玄色朝服男子随意地坐在矮案后,两边伺候的都是皇上身边当红的太监。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瓷杯,另一只手百无聊赖翻看着面前的奏折,那张精致的面容在渺渺烟中宛若谪仙一般,许久,谪仙一般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父皇,边关战事告停,我能否休沐几月?”
坐在上位的皇帝慈祥地看着他,“自然可以。休沐三个月四处走走,开春了就留在京城,朕把兵权交于你。”
“我可不想留在京城。”
“你可知留在京城的意义?”
“我知道。父皇,”叶希宸抬头看他,“我既无心,你也不必为难。”
皇帝轻叹一声,“论才智论品格论武功,你的兄弟里无人及你半分。”
叶希宸不接话,起身,理了理衣服,“罢了,父皇。我先告退。”
适时小黄门弓着身进来通报:“禀告陛下,三皇子求见。”
皇帝看着儿子的背影,无言,挥了挥手,宣三皇子。
宫女来报巳时已过,临近午时。顾倾歌行礼告退,接了些赏赐,皇后又派了轿撵送她到宫门口。
秋夕扶着顾倾歌的手,捏了捏,“主子,前边的马车是洛王府的标志。”
顾倾歌早已看见,不过马车却在她们来之前就已驶动,只能看着马车离去。
“要是我们早出来些说不定就遇上洛王了。”秋夕摇了摇头,扶着顾倾歌上马车,又转身给抬轿撵的太监打赏。在一片谢恩声中,马车驶出了皇宫。
马车到了约定的地点,江曦儿依依不舍地和叶采离分开。上了马车,顾倾歌温和一笑,“我也不愿打断你们二人叙旧。”江曦儿感激地点点头,“能有今日的机会,奴家已经感激不尽。”
顾倾歌笑着泼冷水,“那倒是,开春燕王殿下就要迎娶大姐姐,也不知以后你还能否见到燕王殿下。”
江曦儿神情低落,小心翼翼地拉下了领口,双眸含泪道,“奴家知道机会难得,不得已才想出此等卑劣手段,二小姐……”
顾倾歌看着她锁骨处的红痕,面色大惊,“你竟如此大逆不道!这,这可让我如何与你姨母交代,又如何与大姐姐交代。”
江曦儿已哭的梨花带雨。顾倾歌这才握住她的手,轻声道:“罢了。你也莫怕,都到这个份上了,想必燕王也不会弃你不管。此事我们不要再提起,否则温氏对你起了杀害之心,我也不可能随时随地在府中护着你。”
“是是是,二小姐说什么,奴家都愿意做!”江曦儿紧紧握住顾倾歌,仿佛她就是救命良药。
蕖园。
顾倾歌进了屋内,脱下大氅,银烛递上温热的茶水。室内燃着竹炭,很是温暖。秋夕为她端来热水毛巾,又道,“表小姐这样做真的可行吗?”顾倾歌拿着毛巾擦了擦脸和手,冷笑道,“她比我想象中的更有手段,想必燕王还许诺了她,要接她进王府。可行是可行,只不过,她早晚有一天会败在她的自作聪明上。”
秋夕接过毛巾,“还有,温氏已经知道我们今日带表小姐出去了。”
顾倾歌嘴角勾了勾,“我又没藏着掖着,让她知道,她才好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