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坤宫门口,一众宫女齐刷刷的跪了一片,门里,一把紫藤木的八仙椅摆在正中间,皇后南素黎正坐在上面,怀里抱着一只大白猫,右手正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它的毛。
在南素黎身后,坐着两位公主。
康平公主面色平淡,毫无表情,就像是眼前的一切都和自己毫无关系。
福安公主则梨花带雨,那帕子就没有离开过脸颊,不知道内情还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呢。
一出事,滕梓楠便让白鹊去请了幻潼来,幻潼到华坤宫时,正巧碰上皇后娘娘在发威,索性就站在不远处看热闹了。
“今日是谁负责康平公主要用的那支簪花啊。”南素黎的声音有些慵懒,人也只是随意的倚在椅背上,没有大声苛责,反而不怒自威。
一片宫女中,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晃动了一下,然后细弱的声音从她的方向传开:“会皇后娘娘,是奴婢。”
南素黎只抬眼瞥了一眼,从她脸上看不出喜怒,接着仍旧是那种恹恹的声音。
“簪花呢,去哪了?”
“皇后娘娘明察,奴婢接到那托盘都没敢掀开瞧上一眼,那托盘到了奴婢手里也没离开过奴婢的视线,若是有心人动了簪子,也是送来之前便动了。”
小丫鬟将头埋在地上,看样子是吓坏了,可一个被吓破了胆儿的丫鬟,竟然思路如此清晰的将罪责引到了旁人身上。
幻潼旁观者清,这丫鬟是有人安排的,一眼便看了出来。可那些入局的人,如今都在想着如何自保,那里还顾得上分析她的供词。
“哦,那这簪花又是谁送来的呢。”南素黎似是对这件事并不在意,旁人如何引导她便如何去问。
未等那人亲自承认,刚刚的小宫女就沉不住气了,“回皇后娘娘,是康平公主的丫鬟翠儿。”
“翠儿呢,还不出来。”这次开口的皇后身边的画扇,声音更凌厉些,气氛一下便紧张了许多。
站在一旁的幻潼心下一紧,本是看热闹的心,却不想这火竟然烧进到阿妍那里,顿时觉出不妙。
就连万事看淡的滕梓妍,此时也不禁皱了皱眉头,看着那个平日不太起眼的小丫头走到了皇后面前,跪在了地上。
虽说是她身边的,她也回忆不起这个翠儿的任何一点信息。
翠儿看起来更镇定,规规矩矩的跪好之后,不等皇后发问,便缓缓的开口了,“皇后娘娘,奴婢在路上突感不适,正巧遇到一位姑娘,非要帮我拿一会儿让我安心去如厕,谁知道她竟然是打着偷簪子的主意。”
“你说遇到一个姑娘,却也说不出那姑娘是谁,这让人如何信服啊。”画扇端着嗓子,语气中透露着不屑。
翠儿依旧不慌不忙,准确无误地转向了幻潼所在的方向,手指朝着安溪若,“就是那位公子身后的姑娘。”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翠儿手指的方向看去,落在了安溪若身上,就连幻潼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幻潼自然不相信安溪若会偷簪子,但是这件事怎么想也不该和安溪若扯上关系的,突然所有的矛头指向了她,幻潼也是满腹疑惑。
两人目光相触,安溪若看出了幻潼的不解,可她也何尝不是呢,但是安溪若还是轻轻颔首,安慰幻潼她能应付。
就在大家都感到疑惑的时候,富安公主却意外的率先开了口。
“你这个小丫鬟,怎么随便冤枉人,那是司徒参领的丫鬟,怎会去偷那簪花。”
一直在抽噎的公主,此时却已是口齿清晰,一句话说下来,也是无比流畅。
原本还一头雾水的幻潼,听完心中也有了估量,看着依旧以帕掩面的富安公主,只觉得后宫果然是心机深沉之地。
翠儿被富安公主逼问,倒也不慌,有条不紊的继续陈述:“我将托盘交付给那位姑娘时,旁边也有宫女路过,公主若是不信,一问便知奴婢是不是在说谎。”
“你们之中可有人看见了?”
几个跪在人群里的宫女点了点头,算是印证了翠儿的话。
“安溪若,你来说说吧。”南素黎似是突然有了兴趣,直起腰来,做好了侧耳倾听的准备。
安溪若此时已然明了,自己成了替罪羊,那翠儿自己求着自己帮她看着托盘,如今却成自己非要去帮忙。
常年待在军营,安溪若对后宫这种勾心斗角可以说是非常厌恶了,但是说起应对,她还是在行的。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走到了皇后的面前。
“娘娘、公主,在下配参领进宫也是今早才决定,而且在下与宫中鲜有交集,并且并无可能提前计划偷簪花一事。”
说罢,安溪若环视一周,观察了众人的表情,发现大家都有所认可,才继续道。
“若是说在下是一时起意,那盘子一直蒙着布,远远看去也看不出那里藏了什么,即使知道了是簪子,我也没有必要冒着风险在宫中偷东西。”
“你自然要为自己开罪了,可那托盘只有我们三人碰过,你一个外人自然嫌疑最大。”翠儿此事就跪在安溪若的身边,面对安溪若也是敌意满满。
身正不怕影子斜,面对这种毫无依据的怀疑,安溪若自然不紧张,大大方方的张开双臂。
“皇后娘娘可以派人来搜身,搜不到东西便能证明我的清白了吧。”
南素黎给了画扇一个眼神,画扇便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亲自上前,给安溪若当中搜身。
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画扇对皇后摇了摇头。
“看来这簪子不是安溪若偷的,那便是翠儿你拿的了。”说着便又靠到了椅背上,似是又觉得无趣了。
翠儿此时才感到害怕,甚至有些慌不择言,“身上没有,你也可能是藏起来了。”
“小溪回来之后就一直跟在我身边,难不成你觉得本参领也参与偷簪子不成?”幻潼有些生气,声音很低沉,相较于女人的声音,更具威慑性。
闻声,翠儿混身一激灵,埋着头不敢大声喘气。
幻潼很费解,难不成滕梓楠请他进宫,就是污蔑他?
正想着滕梓楠,就见她突然站起来,情绪激动的指着翠儿。
“你好大的胆子,司徒公子是我请来的贵客,你居然陷害到了他头上。”
更为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刚刚死咬着安溪若偷簪花的翠儿突然态度大变,主动认了罪。
认罪还不算结束,没等皇后发问就倒豆子一般,将事情的原委都讲了出来。
“是康平公主让我偷的,公主她不想看富安公主的及笄礼完美进行,特意安排我偷出簪子,让富安公主得不到祝福。奴婢也不是自愿的,还望皇后娘娘和富安公主宽恕。”
“翠儿,你不要在那信口雌黄,公主何时做过那些事情。”夏竹比滕梓妍更为激动,若不是有人拦着,她便要冲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