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宫北侧修着一座八层高的八阵塔,这是二十年前襄国创立初兴洪皇帝专门为八阵徒而修建,其层数为八,正正好好代表了身为八阵徒这八人,也恰好比高高在上的九字少一。这八阵塔的存在,说明了此八人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踏入塔中就像进入黑夜一般,暗得让人发怵。
踏踏声声,这阵阵声音竟是人沿着阶梯上塔之声。八阵塔,八层,从建立到今日,能入内之人就只有九个人,皇帝以及八阵徒。
这一束强光沿窗照射进来,给了这片黑暗一束光明,而这份光明也恰恰照射在一个人的脸庞之上,他用手急忙挡住,好像十分惧怕这份正义的光明,此人鹰鼻干脸,脸上刻满了沧桑干枯皱纹,两鬓微霜,若是旁人看到了他,定会被他恐怖外貌吓得屁滚尿流。他缓缓地移步走上阶梯,向着八阵塔最高一层去了,途中发出声声巨响。
刺客往往生存于黑暗之中,这样才能无声无息地将敌手除灭。八阵徒他们所做的事情如同一般,传言,新朝末帝刘聪就是被这八阵徒所杀害的,所以后来兴洪皇帝了他八人无上荣誉,命能工巧匠建了八阵塔,也足以说明他们的本领绝非常人可比。
“大哥,殿下那边,是什麽意思?”鹰鼻老者暗暗问道。
那藏匿在黑暗中另一尊老者终于现身,正是在太子殿中身八卦服的白发老者,他两眼微张,这黑暗之中甚是浑浊。
白发老者嗤笑一声:“太子,他还有得选吗?”
白发老者深深吐了一口气,缓缓坐在漆黑的长椅之上,继续开口说道:“一个等待十几年的皇位,拱手让人?”
“我看皇帝他也是老糊涂……”
鹰鼻老者想要继续说下去,却被白发老者喝声打断:“坤,注意你的言语,我们是为皇帝做事的,摆正自己的位置才重要,况且这对于我们八阵徒来说是一件好事。”
鹰鼻老人赞同地点了点头:“大哥说得对。”
“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白发老者所指自然是唐王李复一,他们的计划其实很早就开始了,监视,探查,更是长达七年之久,不过双方都知道各自的存在,权力的斗争下,没有谁能逃脱得掉。
“唐王行程过半,现已至巴州,身旁除数十名跟从外,随行青龙枫子丹,白虎钟笙,朱雀煜月,而温如玉独留剑南道。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
白发老者双眉一皱,疑惑地问道:“温如玉未来?你确定?”
“来时也就这些人,其实我也心生疑惧,不过温如玉何样我依稀认得,确确实实同行之中并没有他。”
鹰鼻老者十分笃定,他心里也知道大哥唯独问这个温如玉,此人不仅兵法如神,而且在武功方面更是不输于他们八阵徒的任何一人,包括他大哥,乾。
鹰鼻老者继续说道:“剑南道驻军十五万,温如玉作为唐王最信任的几人之一,这庞大的军队应该会让他留守。”
白发老者沉默下来,很多年前,他就和那时意气风发的温如玉切磋过一番,在他看来,一个小他十几岁的年轻人,无论是武功内力,还是制敌经验都比他弱得多,但是!但是!结果却令人咂舌,他输的一败涂地。
“以防万一,这次我们八人一起动手。“
鹰鼻老者放松笑了一笑:”大哥,我七人中玄尊,再加大哥一上玄尊,去杀三个下玄尊的娃娃和数十名卫率,是不是有点杀鸡牛刀的意思。“
白发老者拍拍鹰鼻老者肩膀,近前说道:”这世道,人命其实最不值钱,但我们兄妹八人,却是一个也不能少,活了这麽久,这些道理你不明白?小心驶得万年船!“
”是,是。“鹰鼻老者一下子卡住语言,手心中多了几分冷汗。
长安皇都东侧修文馆
修文馆,天下藏书莫不出其右者,此处收集着从有文始至到今日天下的幸存书籍。这里原本是皇家专用,不过从襄国创立始,一些有功勋的贵族大臣,将军幕宾包括其后人都能来修文馆阅天下书。其中目的也是为这泱泱襄国创造人材。
此刻,一少年在文案前坐,手中捧着一本《前卫诗经》读得津津有味。
少年一身白衣,却难以掩饰他卓尔不群的英姿,玉环配腰,白带羊脂玉发簪束发。人更是俊美绝伦,脸如同雕刻一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无与伦比,这等样貌的男子世上恐再难找寻。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镇国将军文忠之子文清,年纪不到十五的他却如耀星一般在这长安城中。言之武功,长安城同龄之中无人是之对手,视为佼佼者;论之文学,三岁识字,五岁断文,十岁更是能把上千字的《学止》倒背如流。所以有人预言,此子之后必成大器,为国之栋梁材。
少年又翻了几页书,觉得没什么意思,又将书籍合住,搁置原处。
他在修文馆待了快有一天了,而且每日尽皆如此,天赋加其勤奋更适合评价这个年轻少年。
“曾点这家伙,也不说请我喝酒了。”文清小声地嘟囔着。他现在是一提到酒,心里就直痒痒。
小小年纪,酒却是他心中所爱,酒、剑、文所谓三爱,酒则排上第一,剑其次,文末位。关于饮酒这一点,就是他父亲镇国将军文忠也奈何不了他,关键是喝不过他。文清这三爱也不是天生所至,他的酒鬼师父就是如此,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
文清整整衣装,天色不早了,已快进入暮色。
“林老,我走了。”
“公子慢走。”那个林老毕恭毕敬地目送离开。
文清告辞了修文馆的馆主,便唤上在外殿趴在文案上熟睡家仆:“文寅,就你这鼾声,把那些看书的人都吓跑了。”
文寅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睛,迷迷糊糊地说道:“少爷,你怎么瞎说呢,明明是你吓跑的。”
文寅刚说完,就觉得说错了话,立马清醒了过来。两眼一瞧,看见文清两眼放光地瞪着他。
“少爷我错了,他们都是被你的英气赶跑的。”文寅立马改嘴,可不想惹到他这个活泼不可爱的少爷。
其实文寅说得没错,来修文馆的一些贵族子弟若是见了文清,心中难免不会失落,一个完人在旁边坐着,任谁谁不闹心,然后就跑了,当然一些贵族春心初动的女孩却是相反,不仅样貌出众,文采武功更是没得说,文清在她们心中无疑是崇拜之巅的存在。
“快走吧,晚了回家又要挨数落了。”文清无奈地摇摇头。
这算是看书入木三分,行路晚矣的后果,不仅会有他家人的数落,而且城中的金吾卫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金吾卫,长安城的皇家禁军。
黄昏时刻,承天门鼓声响起,城门关闭,其后六百下后,紧接着就是坊门关闭。街道上并没有多少人,只有稀疏的几支巡防军队,这批人各个身披金甲,手持长戈,他们就是金吾卫。
“何人,在城内闲逛,不知道城中宵禁吗?”那金吾卫带头的队长,狠狠地喊道。
文清这次回家可真是晚了些,很不巧,又被巡防的金吾卫抓了个正着。被金吾卫抓住,若是普通人,不死也得扒层皮,你去告?那府衙更会拨了你的状子,因为这是他们正常行使公务。不过对于身份尊贵的子弟,他们还是万万不敢动手的。
“肖大哥?”
文清隐约听得声音像是曾入过他文府的肖廷。肖廷原来一直在他府中任过一小职位,后因身手矫捷被推荐至金吾卫军中。
那金吾卫猛然一愣,走进一看,竟然是文清,话语由刚才的粗暴变得和蔼:“公子,文寅,怎么是你们俩?”
文清猜得果然没错,正是肖廷,不过,今日若是碰到他人都好说话,他镇国将军公子的身份,是谁也不敢去惹。碰到相识的,只不过更顺理成章,这世间最说不清的关系就是人情。
“公子,还是让小人送你回去吧。”肖廷坚决地说道。
肖廷的想法很简单,这一路上若是有他护送,也就少了被其他金吾卫查验,省了一大批的麻烦。
同样文清也是想到这一点,故而拱手相鞠:“那就有劳肖大哥了。”
今夜无月无星,少了该有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