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姜往后跳了一步,咱就站远听。
耳聪目明,犯不着为这些人大伤肝火。拿出包袱里的春饼,将面具掀起一点一口一口闷声吃起来。想起他们说的魏妖人,望着那早已在前方的身影滋滋赞叹。
“都说这魏章男生女相貌比子都,有倾国倾城之貌,如今看来不假。”转而又摇头,“可惜武艺文韬皆是上乘竟以男色侍君,可惜料可惜料。”
靠着店铺的门柱瞧着囚车里的犯人,季姜狠狠地咬了口春饼。
哎,吃饼,吃饼。
季姜这‘市井百姓’刚咽下气性,刚才那一团学子口气却大了起来。
季姜竖着耳朵。
“江远兄犯不着为这种人生气,咱们以后可是要为国家社稷、黎民百姓谋福祉的人,怎么能跟这种人斤斤计较。”
‘这种人’说的魏章还是刚才‘冲撞’的自己?再看看那怨毒的目光,好吧,倒是自己。
“是呀,江远兄。”
季姜靠在不远的柱子上抱着手站着,接受着来自他们的厌恶鄙视的目光,这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愤青,除了说些不痛不痒的话以外还真没有什么杀伤力。
陆江远弹了弹衣袖上本不存在的灰尘,季姜眼角一抽,这刚才明明没有碰到自己。
算了,自己还是往前头走走,免得惹了惹得一身骚气。
刚走出一步,“嗖~”的一声暗器袭来。
季姜一把接住,余光一瞟,竟是一颗花生!
哪个孙子干的好事?
季姜将春饼裹好放进怀里,带好面具往上一瞅,果然。
风光霁月的崔九郎正依在太白楼靠窗位置,窗户上还放在一白瓷碗碟。
不用说,这货定是罪魁祸首!
“你!”换了个面具居然还被认了出来,季姜火冒三丈,手里有东西就像扔。
花生……还是算了,别浪费。
扭头撤出崔毓的视线,不一样的身份原本就注定不该有任何交集,就算有,那也是相交后背道而驰。
今日沐休本准备在家中温书,没想到被贪玩的表哥抓出来。
继而遇到她…
“玉郎?”
“嗯?”崔毓转头看向屋内的另一男子,着袭惨绿色湖缎手执纨扇端坐一旁,一头绸缎似的黑发束起后仍垂到腰间慵懒地随风摆动,一颦一笑宛若画中的仙人。
在旁人眼中太傅裴家嫡长子从来谪仙模样众学子楷模,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这位谪仙外表下住着一颗八卦的灵魂。
甚是……有趣?
“你莫不是瞧上哪家姑娘?”一肚子好奇的裴柒刚才还在垫子上坐着,眨眼间就到了崔毓身边,支着头拼命往外看,“矣?没什么二八娇女。”
“刚才你那副笑容明明有问题。”
崔毓耳朵涨红,甩袖躲开表哥的盘问,“没有的事,你眼花了。”
这幅欲盖弥彰的模样,一向聪明的裴柒难能看不出来。
只不过,逼问就没意思,向来他都喜欢主动探索。
“有趣。”
季姜躲在暗处,看着这押解的囚车,觉得好生奇怪。这往日缉拿莫不是尽量行车快点,生怕出现个什么不长眼的劫囚车,如今这龟爬般速度倒像是要钓什么人?
摇摇头,这魏章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他灭门的府邸从这儿都能到城门口。
能从他手底下逃脱,除非死而重生。
看着囚车行至最后,季姜回到小巷镖师队伍。
坐着车辙上,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大家的气氛有些不对。
转眼想想,这些行走江湖之人最是讲究义气云天,看过民间疾苦对于这位清廉颇有民望的御史大人遭到与此境遇怕是心中气闷。
身为过来人从小被秋姨冠以灭族之仇的季姜看来,除了伤到哥哥头上,没什么只得他伤心动怒的。
那些年被秋姨逼着,还没被养歪,果真是自己血统纯正心智坚强。
马车慢慢悠悠地驶到城门口,不出意外被拦下来。
不过看着这严查架势,看来事出的不小。
难道真的有人诈尸呢?
季姜掀开车帘,正想给里头报个信,没想到却直接撞入一双惊恐的水眸,像是受惊小鹿离开族群受到狼群围攻。
季姜下意识赶紧放下车帘,咳了一声,“前面有官兵巡检,故而耽搁。”然后扶上脸上的面具,心里嘀咕:这还是头一个被自己面具给吓着的。
府里的孩子胆子真小,
看着那人虽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身上气度确实如何也难以遮掩,即使惊慌失措那浑身的气韵还是那副自然的公子做派。
姬老膘这会到底做的什么买卖?
那个金名到底是谁?
季姜正想得出神,突然那官兵走到自己面前凶神地恶意揣度着自己这幅面具。
“你,为何带着面具?”
季姜一愣赶紧跳下车辙,“回官爷的话,小的自小伤了右眼面容丑陋,为了讨口饭吃不得已……”
那官兵倒也不是不讲理,但是一想到上面那位的心狠手辣,若真的放走了重犯,后果不堪想象。
“例行公事,把面具摘下来。”语气强硬三分。
四周都望过来,季姜犹豫再三还是伸手摘下面具。
众人见此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围绕右眼诡异红色印记像是盛开的梅花,更像是地狱的幽火,邪魅至极却透着来自地狱的气息,令人胆颤生畏。
幸而面具下还带着眼罩,不知道眼罩下又是如何?
会不会更加惧人?
那官兵离得近猛然间见到也吓得后退了几步,有些不好意思,好不容易稳定心神,吱吱呜呜道,“你你还还是戴上吧。”
季姜将神色不便的将面具戴上,看着那官兵匆匆瞥了一下老膘的马车马上就溜到后面去,嘴角不禁上扬。
马车驶出了城门口,一路西行而去。
季姜坐在车辙潇潇洒洒摆着腿,旁边赶车的马夫一个劲儿地往外挪,看样子是被自己刚才面容吓到了。
看样子平日里还是得小心,别吓着人。
“咚咚”季姜敲了下车门,对着里面的姬云唤道,“姬老膘,里头可有什么吃食?”
刚说完车帘便掀开一角,一双皎洁的手提着食盒伸了出来。
季姜不客气接过,拿着就吃。
人生在世,该吃吃该喝喝。
什么也不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