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自由之所以要给予个人,不是因为他由此获得更大的满足感,而是因为如果让他按自己的意愿行事,而不是按我们要给予他的命令去做,他将能更好地为我们中的其他人服务。——H.B.菲利普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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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光芒让忒修斯三人不得不遮住了眼睛。
“梅林!这是什么魔咒?”赞达亚刚觉自己的眼睛都要瞎了。
“这不是现代魔咒,是古代神术!”忒修斯解释道,“纽特你到底从哪找到的这么一个家伙?”
“我不认识他。你确定那是古代神术吗?我怎么听说神术师已经灭绝了?”
“吟诵,祈祷,圣物,这是判断古代神术的三大要素,很明显他手中的那本圣经必定是一个圣物,还有那个珠子,而且神术师并没有灭绝,那是笼统的说法,美国和欧洲大陆的傲罗在上个世纪还会处理一些和他们有关的案件,他们只是衰退了。”
“我不关心那个,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帮他!依照72柱魔神的位阶,这个汉斯起码是 LV.Devil(恶魔级)的恶魔!他不一定处理得了!”
忒修斯率先幻影显形出现在了汉斯身后,绿色的光芒击中了汉斯的皮毛,纽特和赞达亚如法炮制,各自找了角落开始集中火力攻击汉斯。阿瓦达索命咒与昏迷咒完全不同的魔力构造让这个咒语具备了伤害他的能力,三人加大魔力输出在上面留下一个有一个焦黑的洞。
“没用的傲罗!”
汉斯没有选择阻挡,而是硬抗了三人所有的攻击,他再次张开了血盆大口,淡紫色的电光和血红色的法阵出现在口腔正中,想要对艾伦发动致命一击。对方手中的金光让他感觉到厌恶,那是发自生物本能的感觉,是天生的对立,如同光与影,一方存在的地方另一方就必须消失,这是自然的铁律。
“吼——————”
汉斯再一次怒吼,紫色的雷霆从口腔中冲出,撞向艾伦。
紫光大作,金色的光芒霎时收敛,然而下一秒,艾伦举起了自己的手掌。
六边形的金色方块从他的手心向四周扩散,如同一面砖墙,挡在这一记雷霆面前,金色的方块在不断破碎和新生,与电浆互相消磨,场中霎时间布满了紫金二色的细碎光点。
“神佑!你到底是什么人!”汉斯看着那一面六边形挡下了自己的攻击,不可置信。
艾伦从来没有和敌人废话的闲暇,黑色教团的传承早已断流,他所知所学的咒语不过是寥寥数个,而且每一个都代价巨大。
是的,代价,“凡有所得,必有所失”,这是古代施法者的铁律,尽管艾伦并不清楚这一点,但他早已经见过“代价”的真容。
“Exorcexpel(恶灵退散)”的基本代价是使用者必将被拖入最深层的梦魇,直视生命之痛,一旦有所畏缩咒语当即失效,而越是坚强的人就越能抵御强大的攻击,除此之外这个咒语还还有更大的代价。
现在的他,就在回忆着自己的梦魇,他的耳畔响起了高亢的圣歌,天使在他身畔翩然轮舞,然而他的眼前却不复安详。
那是一个比汉斯巨大更甚十倍的恶魔,它的口中喷吐火焰,而在它面前,是手持巨剑的红发少女,她的身高甚至不足那个恶魔的脚趾,但是她依然无畏。
“坚甲纵裂,吾志永韧。”
歌颂神灵的圣歌转换了曲调,低沉肃穆,在这如同送葬之音的歌声中,恶魔挥舞着巨大的爪子击在少女的红色甲胄之上,被神术加持的金光破碎,少女吐出了一口鲜血。
“利刃纵断,吾勇永前。”
少女举起了剑,与恶魔的尾击相撞,秘银与陨铁共铸的剑身从中间断成了两截,少女飞向了半空。
“生命纵失,吾心永信。”
恶魔将少女的身躯踩在脚底,脆弱的人身如何能承受如此重击,内脏破裂的少女口吐鲜血,然而鲜血甫一流出就被地狱上涌的幽蓝历火燃烧殆尽,什么都没有破散。
艾伦瞪大了眼睛,瞳孔扩散,用尽全力将这一幕印在脑海,哪怕心底如同千刀万剐,他也要完完全全地记下这一幕,这是他唯一能让自己不会遗忘的方法。
他不愿忘记。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蝼蚁。】
恶魔笑容狰狞,戏谑地看着脚下的猎物。
【我不叫、蝼蚁!】
少女倔强地抬起头,艾伦看不见她的脸,但他能想象那张脸上倔强的表情,就好像每次被老修士训斥的他会露出的表情。
【我是、黑色教团的——】
【无趣。】
脚掌踩下。
圣歌骤停。
画面破碎。
世界无光。
艾伦闭上了眼。
耳边是汉斯再一次的怒吼,以及再一次的无功而返。
“该死!你到底是谁!”他怒吼着,无能而狂暴。
艾伦睁开了眼,眼中金光闪烁。
他右手竖向虚握,纷纷乱乱的金色羽毛从他的手臂上脱离,在他的手中组成了一张弓长一米有余的大弓,接着他左手徐拉,悲伤、愤怒、仇恨,纷纷扰扰的情绪从他的心中抽离,一根光箭就搭在了弓身之上。
然而还差了一些。
【你需要一个箭头。】
艾伦无悲无喜,轻轻地在脑海中将某些东西划去,记忆中少女的面容更加模糊了。
他的眼中流下了泪水。
汉斯再一次口吐电浆,依然无功而返。
“你TM到底是谁!”
艾伦松开了弓弦,长箭从所有人的视线中一闪而逝。
“我是,黑色教团的——”
汉斯举起双臂挡在胸脸之前,然而能无视索命咒的恶魔毛皮在此刻毫无作用,光箭如同热刀切入黄油一般融化了身前的一切,无声无息间,巨大的洞出现在他的脸上,伤口光滑的如同被直接抹除了一般。
“驱魔人(Exorcist)。”
“轰——”
汉斯旁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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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翻倒巷某处。
随着巨大的身影倒下并溅起漫天烟尘,带着圆顶礼帽的少女轻轻扶着帽檐发出轻笑:“看起来你们并没有自己吹嘘的那么强大啊,威廉。”
少女有着黑色的长发和一双金色的瞳孔,黑色的帽子配上黑色的长裙让她看起来就像出席葬礼的来宾,明明只是刚刚成年,却散发着致命的魅力,如同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
“这只是一场意外,维塔?洛希尔女士。”
威廉的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洛希尔家不喜欢意外,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想要得到我们的支持,你和你的主人就必须更聪明一些。”
“不会有下次的。”
“最好如此。”
少女掏出魔杖,消失在了巷道之中。
“不用在意,我的朋友,高傲是他们的天性。”
金发青年撤去了隐匿咒,从威廉身后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我知道主人,只是有些不习惯,他们那可恶的、高高在上的嘴脸让我恶心。”
威廉平复了心绪。
“无须在意,他们早晚会得到他们应得的,就像我们必将迎来曙光,当一切暴露在阳光之下,黑暗必将无所遁形。还有——”青年轻轻拍了拍威廉的肩膀,“无需叫我主人,我们是志同道合之辈,仅此而已。”
威廉点头:“那么汉斯怎么办?需要我去处理吗?”
金发青年抹了抹眼角挤出来的泪滴:“不、不不,不要用处理这个说法,汉斯也是我们的同志,他不会背叛的。”
“万一——”
“没有万一,我的朋友,没有万一。”
青年打断了威廉的话,转头看向天空。
“是的,没有万一。”
他的语气很轻,就好像在劝服自己,又好像在坚定自己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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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大的恶魔身躯倒下之后,失去魔力的支撑,恶魔的躯体迅速化作一团黑色的灰烬,露出了被包裹在里面的汉斯,他看起来就好像被粘在一个肉茧中,浑身都是红色的丝絮物质和黏稠液体。
“咳咳——”他躺在地上咳嗽着,“真是倒霉啊……”
忒修斯等人来到了汉斯身边。
“汉斯,你被捕了,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忒修斯从屁股后面掏出一个禁魔手铐拷在了汉斯的手上,一旁的赞达亚欲言又止。
“说、还有什么好说的?”汉斯喘着粗气,“该说的我早就说过了,该死的傲罗,该死……”
他的气息越来越弱。
忒修斯不解地看向他:“你到底和傲罗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不惜这样伤害自己也要复仇。”
这番言论似乎刺激到了汉斯,他挣扎着扬起头,怨毒地看向忒修斯。
“什么仇什么恨?哈哈哈!我对傲罗的恨纵使用尽冥河也洗刷不净!你们这群无能之人!可知道在你们的眼皮底下发生了多少坏事?可曾知道有多少人因为你们的碌碌无为而受苦?你们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你这只是单纯的把你的不幸怪罪在魔法部上,这并不公平。”忒修斯皱眉。
“公平?嘿——公平……”汉斯放下了头颅,看向伦敦的天空,一如既往的阴暗,“我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这个世界上有公平……”
他的眼中流淌着泪水。
“我的母亲,我从来不知道她的姓氏,她是一个纯血家族的巫师,我的父亲,是一个麻瓜,我有一个哑炮哥哥,嘿,他对我很好,我们很幸福,然后有一天,他们来了,母亲带着哥哥逃了,我和父亲没有逃掉。他们拷问我的父亲,逼问他我的母亲在哪,我的父亲——我的父亲他一个字都没有说!他们割掉了他的舌头,用钻心咒折磨他,嘿,公平,那里面就有一个傲罗!公平!去他妈的公平!我不需要!我只要复仇!我只要复仇!”他再一次扬起头,怒视着纽特,“战争的英雄?巫师的明日之星?那些蠢货捧着你的臭脚的时候你可曾想过他们的手沾满鲜血?忒修斯?斯卡曼德!”
忒修斯没有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回答,他沉默了。
他不知道汉斯说的是真是假,但是直觉和他至今在魔法部中感受到的一切,这件事很有可能是真的。巫师中的贵族们——那些纯血家族,就好像一座山一样挡在所有人面前,几年前他还在霍格沃茨就读的时候就曾见证着麻瓜出身却“不幸”入学的孩子们是如何被一些纯血统家族的孩子们所捉弄的,那甚至已经不能用玩笑来形容,根本是彻彻底底的犯罪。
“然后呢?”纽特问。
“然后?然后我那愚蠢的母亲还想带着我那愚蠢的哥哥回来!他们就藏在附近!我抢过了一个人的魔杖,亲手、亲手……只是一个索命咒……我的父亲、他走的很安详……”汉斯忍着泪水,“我的母亲最后选择了自我了断,我对着我的哥哥释放了遗忘咒,他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样就没人会伤害他,他们只是想要我的母亲……哈,那个傲罗终归还是有点用的。我跑啊跑,跑啊跑,到处流浪——这都是你们害得!魔法部?真是一个笑话!”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是——抱歉,我还是得抓你回去,这是我的职责。”
忒修斯毫不避讳地和汉斯对视。
汉斯在那双眼睛中看到的没有遮掩,只有忠于职守和信仰,此时的忒修斯就好像一个真正的骑士,小说中走出来的存在。
他闭上了眼睛。
“无趣。”
“不好!”
“啪嗒。”
赞达亚的惊呼和一声脆响同时响起,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汉斯捏断了手中藏着的魔杖,这就像是一个信号,淡紫色的光芒在汉斯身上亮起而后熄灭,包裹他的红色的丝絮物质和黏稠液体统统化为黑灰,随风而散,这预示着施加在汉斯身上的魔法彻底终结。
没有了魔法的庇护,一股恶臭从他大开的胸口散发出来,吸引了下水道的苍蝇在其上盘旋。
“还有救吗?”忒修斯探向了汉斯的脸,后者的双眼已经泛白。他问的人是赞达亚,后者精通印度巫术,对恶魔召唤术的了解还在他之上。
“三个无辜者的血肉,复仇者的心脏,没救了,魔神已经收回了魔力,他现在就是一个伤势严重的普通人,而且——”赞达亚从汉斯的伤口上捏出了一根白色的蛆虫,它看起来比一般蛆虫狰狞得多,不仅周身布满了红黑色的花纹,头部还长着狰狞的角,“恶魔蠕虫,这种神奇动物也是仪式必须的材料——尽管它们并非真的来自地狱,它们会在宿主体内吞噬异种魔力繁殖,同时反哺宿主,但是在魔力离开之后,宿主的血肉就是他们最好的养料。相信我,他已经‘空了’。”
忒修斯听到这里暗骂了一声“梅林”,纽特听到这里则沉默地低下了头。
这时小女孩的呼喊声声响起。
“哥哥?哥哥!起床了!懒虫!”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艾伦不知道什么时候昏了过去,倒在了地上,只剩下斯诺一个人茫然地站在原地,摇着艾伦的手臂试图让他起来。
“发生了什么?”
“大概是魔力透支,神术师的法术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就和恶咒一样。”
“我们要不要——纽特?”赞达亚刚想说些什么,纽特已经率先走了过去。
“你好,小女士,你的哥哥好像病了,需要我帮忙吗?”纽特低下身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蔼一点。
“你是?”
“我是纽特,之前和你自我介绍过,我是个巫师,需要我帮你看看吗?”
赞达亚想要打断二人的对话,这种事情理当归傲罗全权处理,然而忒修斯阻止了他:“让纽特去谈吧,不管怎么说这个家伙都帮了我们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