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被炸得破碎,浓烈的烟尘弥漫。大街小巷里都堆满了碎石块和玻璃渣。沿路散落着兵器盔甲,有几具没有头颅的血肉模糊的尸体横躺在路中央,尸体下是一摊又一摊黑红色的粘稠血迹。
在靠近寒冰圣殿的街区附近,街景更加惨不忍睹。横七竖八歪在地上的不止人的尸体,还有各种守护兽的残骸。残破的血肉之上还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看上去更加惨淡而血腥,了无生气。
周围的墙壁和门窗摇摇欲坠。四处充斥着时远时近的异能爆炸的轰鸣声。
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里,一堆半人高的碎砖瓦砾忽而从上滚落了一缕细尘碎屑,而后残破的砖块动了动,一只流着血的肮脏的手从石碓里费力地探了出来。那只手在浑浊污秽的空气里胡乱地抓了抓,似乎渴望抓到什么东西。挣扎了会儿,那只手抓到了墙边上从房顶垂下来的麻绳,用力一拉,结果房顶的碎瓦“哗啦啦”砸到底下的石碓上。那只手不动了,似乎被埋在下面的人晕了过去。
又过了一会儿,一只流浪的黑猫从窗台上跳了下来,不明所以地舔了舔那血液干涸的手指。手指动了动,而后整条手臂似乎恢复了意识般开始缓慢地挪动。流浪猫吓得“喵呜”一声跳开。那只手挪动了一会儿,按在了一块较坚实的石块上,费力撑了撑,终于,一个灰头土脸的人冒出了石碓。他骤缩着脸打了几个喷嚏,深呼吸了几口不那么新鲜的空气,用探出来的那只手移开了压在身上的碎砖,渐渐露出了下半身。他的另一只手抱着一个只有几岁的小女孩,此刻她已经昏了过去,好在只是头部受了点轻伤。
年轻人胡乱搓了把脸,总算能在残破的窗户玻璃里照出点人样。他看见自己的倒映,身上的盔甲已经裂了好几道,锁骨上深刻的伤痕隐约有溃烂的痕迹。但是他没有时间多想。一天前他和皇家骑士的大部队走散了,他要尽快与他们汇合。
看着怀中的孩子,他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对她——带着她会是累赘,留下她,这么小的生命一定会死。犹豫了片刻,他决定把她留在一个稍微稳固的建筑里然后离开。他望了望四周,好像周围都没有什么牢靠的房屋。接着突如其来的爆破声让他一骨碌蹿往巷子深处。怀中的孩子醒了,“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嘘,嘘!”青年手忙脚乱地捂住了她的嘴。可是小女孩还是一个劲地哭。他不知所措地拍着她。就在这时,身后一阵连续的爆炸,他连忙抱着她冲出了巷子。刚一出去,就被守护骑士包围了起来。他警觉地看着面前的守护骑士,抱紧了孩子。包围圈一点点缩小,他后退了两步,突然猛冲向一边的墙壁,如履平地般跑了上去。守护骑士们刺去长矛,他疾步两踏,空翻飞跃过他们,朝前拼命奔跑。
身后的守护骑士大喊着,招来了其他的守护骑士。他们瞬移着追逐,越过房檐,窜出角落,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
怀中的孩子吓得哭都不敢哭了。青年飞速狂奔,闪身躲过从各个方位刺来的冰刃和矛头,箭矢擦伤了他的耳际,他都无暇顾及。突然,他的前路涌出来一大群守护骑士,而身后的守护骑士就快要追上他。他纵身跃起,前后两路人马猝不及防差点撞在了一块儿。只见他跳上了旁边的房顶,跑了几步跳到了另一边。
但是他只是落到了另一个包围圈了而已。
青年敌视着周围的守护骑士,后退了两步,站定。
逃不掉了吗。
长矛与长剑指向中间的人。青年咬了咬牙,正准备反击,突然一阵剧烈的寒风吹得他睁不开眼睛。下一秒,铺天盖地的冰雪将这里变得白茫茫一片。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什么人拉离了包围圈。一片眼花缭乱的眩晕后,他在雪地上滚了几下,后脑勺不知怎地竟然撞上了粗糙的树干。
“你是皇家骑士?”如月光清冷的声音。
青年费力地睁开眼,全身的骨头都在呻吟。他皱缩着眉头胡乱抹去了脸上的雪渣,抬头眯缝着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似冰雪般清冷的女子。在看到她的面容时,头脑瞬间清醒了大半。他一骨碌站了起来,摆出戒备的姿势。
“这里发生了什么,特粼的居民都去哪儿了?”伊雪见他依然抱有敌意,忍不住心中一股怒气,“你不说话我就杀了你。”
“我就算说了你还是会杀了我,琪瑞伊雪。”青年壮着胆子提高了声音,却还是下意识后退了一小步。他不是没有听说过琪瑞伊雪的名字。她既是十二世,又被曾经的自由骑士教导长大,如果她动真格,自己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伊雪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望向面前这个青年,问:“你叫什么名字?”
“洛尔。”
“洛尔,作为皇家骑士,你大概也不想死后连名字都消失。至于我杀不杀你,要看你开不开口,也要看你说不说实话。”伊雪摆了摆手,破土而出的尖锐冰棱将他包围。他被迫抬起了胳膊避开冰棱,动弹不得。
“特粼的居民都去了哪里?”伊雪的眼里冒着砭骨的寒气。
“都疏散了,不知去向。”
冰棱长了一寸,刺破了他脖子上的皮肤。
“我真的不知道啊!他们是被守护骑士秘密护送撤离的,等我们发现的时候,特粼已经是座空城了!”洛尔慌忙地说,脸颊上落下一大颗冷汗。
“那东译在哪里?”
“东译已经死了。”
伊雪的头脑“嗡”地一声,大脑一片空白。她脸色煞白地杵在原地,唇片颤抖地动了两下,飘出了几个字:“什么时候?”
“不久前,天刚亮的时候。”
“怎么死的?”
“他和我们的副团长,同归于尽了。”
伊雪空洞的目光落到了皇家骑士的脸上,一寸一寸地冻彻结冰,逐渐变得异常严寒可怕。手心一阵光雾闪过,幻化而出的寒冰剑剑刃直指对方的脑门。洛尔被这样的杀气震慑得惊恐,忍不住后退,冰棱刺进了他的后背,殷红血珠顺着冰棱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