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奇落下了手臂,保护着地面大军的结界解开了。他冷漠地看着璃辰,眼底是一片冰天雪地。
——你还记得吗,璃辰?
随着轰鸣的爆破声,皇家骑士仿佛旋涡中飞速旋转向中心的水流,毫无阻拦地冲了过去。十九个守护骑士出手击杀,黑暗中绚丽的异能光华如同最残忍锋利的剑刃。
璃辰抬眼,只见在皇家骑士部队外,数不清的铁甲战马将他们尽数包围,仿佛那是一圈坚不可摧的牢笼。
——在那个远得几乎看不见的遥远时光里,我们也曾一同浴血搏杀。
接连不断的进攻让那单薄的十几人阵营支撑不住。有敌人就趁这薄弱的时机突进了包围圈,剑刺那中心的人。璃辰迅速抽出腰间的剑,一个回身朝旁一砍,就将对方砍到在地。
又有几个冲了进来。他催动异能,手中的剑突然缠绕上了耀眼的白色闪电,削铁如泥的利刃将他们的头颅一个个斩落。
——那时的你无意中问过我,会不会有一天,我们也会成为站在对立面的敌人。
——我记得我笑了,说,怎么可能。
脚下已经是血肉泥浆,死尸横地。
璃辰听到了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喊自己其中一个部下的名字,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没有回头,继续一次次抵挡攻击,然后将对方击杀。
魂之珀在血泊中发亮。
没有时间让任何情绪支配。
——后来,我就拒绝回忆过去的时光。
——因为每一次回忆,都会让我更加痛恨现在。
艾奇的瞳仁里有种淡漠至极的残忍。他做了个手势,地面骑兵一阵呼应,驾驭着战马浩浩荡荡地直冲了过去。
璃辰后仰躲过刺来的一柄剑,一脚踢向对方的手腕,剑顺势脱手。他趁机拿出了剑柄,回身一投,正中一匹战马的大腿。战马一阵悲厉地嘶鸣,将其背上的骑兵甩了下去。
突然,有敌人出现在他身后,一把大刀就要朝他的背砍去。璃辰还未回身,敌人就被他的部下一剑从背后刺进了胸膛。他眼疾手快地夺下了那把大刀,向扔飞镖一样甩手一飞,瞬间一排割断他部下身后的四个敌人的喉咙。
血花四溅。
全副武装的骑兵驭着奔腾的战马,铁蹄踏过遍地的鲜血与尸体。
尖锐的长矛刺破了空气。
一个守护骑士翻身躲过长矛的攻击,回手抓住长矛将对方拖下了马背。失控的战马一声凄鸣,朝前方乱跑而去。璃辰滑步从马肚下穿了过去,手中奇迹般变出两把短剑,双臂交叉刺进了两边攻过来的皇家骑士的胸膛。
就在这时,寒冰圣殿的方向传来异能爆破的声音。那声音传到眼下厮杀的战场时,那巨响也与这里的喧嚣毫不违和地融在了一起。
艾奇的目光像风一样扫过远处飘起的一缕夹杂着淡绿色异能的烟尘。
他知道,一切才刚开始。
瞬间爆炸的异能将整个地下水牢的出口都炸塌了下去,烟尘四起。
碎石堆里伸出了一只手,然后一个满是灰尘的头探出了地面。周围也有人艰难地爬了出来,半瘫在废墟上喘气。
剑刃一半都埋在了脚下的泥地里,夕汐亚身上的铠甲破裂,翻卷出了鲜红的血肉,头盔已经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去了。他喘息着,双手紧握着剑柄,支撑着身体不要倒下去。不远处的废墟上,同样遍体鳞伤的东译拉出了埋在石碓里的战友,浑身是血的穿越抱着半昏迷的逆玲退到了一边。
更远的地方,叫喊声冲天,密集闪光的异能照亮了诡异的夜空。
东译扯下了半截挂在袖子上的被鲜血染红的破布片,只见他臂膀上的一块大面积的烧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长出新生的血肉。他朝着夕汐亚走去,而几个皇家骑士却起身移动过来,挡在了他面前。
东译看着面前浑身都是伤而眼神坚毅的皇家骑士,幽绿的瞳仁里沉淀着森林般的叹息:“何必呢?”
夕汐亚的喉结动了动,沙哑地说道:“你忘了你父亲是怎么牺牲的了吗?”
东译悲哀地望着他:“永远都忘不了。”
逆玲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努力而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望向那个站在废墟上如山峰般屹立着的人。
“那你为什么还要站在守护骑士这一边?”夕汐亚凶狠的眼睛似乎要滴出血来。
“因为我觉得你们恶心。”东译的眼神毫不动摇。
听了这话,夕汐亚笑了一下,又笑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
“难道你们的所作所为就崇高了吗?一群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把格灵蔺搞得乌烟瘴气,还自以为了不起了?”
“乌烟瘴气?”东译冷冷地笑了,“起码守护骑士从来没做过对不起格灵蔺帝国的事情。”
“对不起帝国的事情当然不是守护骑士做的,而是你们自由骑士做的!”夕汐亚用怨毒的眼神看着他,“你说你永远忘不了你父亲是怎么牺牲的,我看你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东译的脸上掠过一丝难过的表情。他的眼神略微忧伤,声音却庄重了起来:“我不会忘记家父是在南境之乱的时候牺牲的。我恨过璃潇,对,比任何人都恨他。我恨他当时为什么不拼一拼,冲进去和敌人大战,那样我父亲也许能活着回来。可是后来,当他在我父亲墓前跪下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原谅他了。如果不是璃潇,南境恐怕就被占领了。他明明是最尊贵的皇子,是格灵蔺的英雄,凭什么要受人指责?有人牺牲是在所难免的。可是你们呢?你们联合极昼,打着复仇的旗号挑起内战,害死了多少忠臣良将?亏你们还称皇家骑士是正义的一方,你们的手段和下三滥的地痞流氓相比又能崇高到哪儿去!”
夕汐亚的脸色铁青。他的表情微微扭曲了两下,弯下腰呕出了一口暗红色的血。一旁的皇家骑士慌忙搀扶,他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逆玲拍了拍穿越的肩,示意他放下自己。她走到东译的身边,在他耳畔说了句什么。东译眼睛一亮。
他微微抬起下巴,目光悲悯地望着夕汐亚:“你到底让不让开?”
夕汐亚握紧了剑柄,把剑从泥地里拔了出来,直直地拦向了一侧。
“那就别怪我,从你的尸体上踏过去了。”东译的眼中迸发出凌厉的血色光芒,身周的气流莫名涌动,一丝丝异能的光芒浮动,缠绕交错出肃杀的气场。下一个瞬间,东译的身形一晃消失,夕汐亚的瞳孔瞬间放大,抽回剑挡在自己胸前,费力地抵挡住了东译刺过来的气刃。四散的锋利气流划伤了夕汐亚的脸颊,他眼睛一眯,身后突然无数冰棱飞速刺向了东译。东译后仰翻身落地,身后的皇家骑士动作一致地将长矛刺向他的后背。他的瞳仁闪光,所有的长矛的中部都被几丝极细的风刃截断。紧接着他一手撑地,一个侧旋踢就把他们重重地踢倒在地。
而此时,逆玲和穿越几乎把埋在废墟里的守护骑士都解救了出来。逆玲不自觉地望向那边的战斗,只见那边东译几下解决了身边的皇家骑士,她的瞳仁里一片淡绿色的光雾,而心底的震惊让她不由得出神了起来。
“怎么了?”穿越察觉到了逆玲的异样。
“他会两种属性的异能。”逆玲握紧了拳头,定定地望着不远处的东译,神色复杂,“而且,他对风属性异能的控制能力,在我之上。”
穿越不由自主地看向东译,见他与夕汐亚过招,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而夕汐亚几度招架不住。
“你看见了吗,”逆玲凝眉,“他所有的直接进攻只需要几缕异能就可以造成几十倍的攻击效果。如果他用尽全力,会怎么样?”
穿越不语。只见远处,夕汐亚的身体被东译一掌击飞了出去,撞在了宫墙上,手中的剑也旋转着掉在了远处。
夕汐亚费力撑起了自己的身体,吐出了一大口血。
“我不想杀你。”东译离他几步之遥,掌心的透明异能四散消失。
“我很久以前就已经不再是你的导师了。”夕汐亚望着地面,缓缓而低沉地说,“你没有必要对我手下留情。”
“我知道。”东译的眼神微凉如夜,“可我一直都是你的学生。”
夕汐亚听罢,竟疯了一样地笑了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的口中满是鲜血,这样的笑容让他看起来像恶鬼一样令人头皮发麻。
东译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他转身,朝逆玲和穿越那边走去。夕汐亚突然停止了大笑,眼神凶狠地仿佛地狱里的修罗,朝他低吼道:“我不会让你离开这里的!”说罢,他一把扯开了领口,两下撕裂了染血的衣服,露出了带着伤疤的结实胸膛。东译转身,只见夕汐亚的胸膛上刺着一个硕大而形状奇异的刺青,而此刻那个刺青竟像活了一样扭动了起来。
远处的逆玲看隐约到了那个刺青,脸色骤变,大喊道:“东译,快跑!”
东译回神,只见那刺青布满了夕汐亚的胸膛,全部连成一片变成了黑色,紧接着迸发出了耀眼的光芒,而夕汐亚兴奋而疯狂的面容被刺眼的光芒蚕食吞没。
下一个瞬间,天崩地裂的异能光芒吞没了所有可见的一切,天地之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球,刹那间炸裂的能量扩散开去一圈透明的空气涟漪,岩石作尘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