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知道是夕哲想办法解封了我的记忆，但是我忽略了如果要解封记忆，必须要经过一系列复杂的准备，而我当时根本没有经历过什么仪式。除非，解封我记忆的人不是他，而是你。”琪珞望着她僵直的脊背，眼底涌动着淡淡的寒凉，“如果我没记错，记忆解封的时候，恰好我们在外执行组织的任务，北辰差一点就杀了我，是你拼命阻止，说要带我回去重新封印。后来，你被我‘说服’背叛极昼，帮助我隐瞒记忆解封的事实。我以为，那次是我运气好才会活下来。”
压抑着情绪，又说了这么多之后，他停下来轻微地喘了一会儿，调整呼吸之后，他继续平静地说：“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你从来没有动摇，从来没有背叛过我，就好像你从很早很早以前就想好了背叛极昼，背叛你父亲……哦不，不是好像，你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背叛了组织，只不过你自己隐瞒了这个事实而已。”
岚霜咽了咽喉咙，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你身上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琪珞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如同一片羽毛，“还是说，你打算告诉我，是我多虑了？”
“你都已经猜到了，我还能辩解什么？”她低低地说。
“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从来都没有。”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只不过，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岚霜犹豫了一下，说：“我的使命，就是在你不能掌握局面的时候，取代你。”
他看了岚霜一会儿，忽然笑了，轻轻咳嗽了两声：“我怎么觉得，你这么笨，也难当大任？”
“……滚！”她笑着踢了他一脚。
“要解封记忆，除非在封印记忆时用的的封印是一个‘活结’，而非‘死结’。组织里封印记忆是用的都是‘死结’，是解不开的。隐域大概是在你封印与我同期的成员记忆的时候，发现你给我封印的方式不同，所以在那个时候就怀疑你……但是，你从小就受塞亚斯观念的熏陶，我不觉得别人能够轻易改变你内心深处根深蒂固的念头，除非那个人是夕哲，他用异灵强制改变了你的观念。所以，你是不是很早就认识他了？”
岚霜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
她说：“在我说服隐域加入极昼之后。”
琪珞歪头打量着她，斜了斜嘴角：“你说说，怎么会被他拉下水的？”
“你没说错。他用精神控制，让我看见了一些事情。”
“哦？”
“一些塞亚斯瞒着我的真相。”她回忆，“小时候我看着我的母亲被她的亲弟弟一剑穿心。父亲告诉我，因为母亲是格灵蔺的卧底，却因为爱上父亲而被杀害。从那时起，我对格灵蔺，还有这个世界的仇恨就从未间断。我跟着父亲加入极昼，很快父亲就夺取了首领的位置，变成了今天的塞亚斯。‘失去之后才能明白痛楚是什么，才会坚定不移地守护想要守护的一切’，这是他告诉我的，也曾是我一生的信条。所以，我才一直帮助父亲引发战争，让人们尝到‘失去’的滋味。直到我遇见夕哲，他让我看见原来真正的战争是那么血腥残忍，原来尸骨之上只能是没有灵魂的魔鬼，我才知道，一直以来我都错了，大错特错。”
“真是稀奇。夕哲居然反而去说服你了。”
“什么意思？”
“我猜他之前应该是想说服隐域的。”
岚霜愣了一下，而后干笑了笑：“隐域是不会回去的。”
“隐域没有揭穿你我，就证明他并不是完全听命于塞亚斯。他倒是说，因为你给了他归宿，所以不会拿你怎么样。”他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也许就是因为你。”
“我？”
“因为你太好看了。”他戏谑地笑着，轻佻地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可惜呀，你已经是我的了，还是从了我吧。”
“走开！畜牲。”岚霜白了他一眼，撇过头去。
“我说的是实话啊。”他的笑容有点坏，“隐域非得等你走了再现身，这算什么呢？”
“因为再怎么样我也是塞亚斯的骨血，如果我有任何闪失，塞亚斯不会放过他。你是不是傻子？”岚霜本想敲一下他的脑袋，但看到他脸色那么苍白，就作罢了。
琪珞望着天花板，眼神迷离：“也对。”
她轻叹了口气，说：“也就是说，隐域有他自己的目的，至于是什么目的，也总坏不过与守护骑士为敌。但是如果他与艾奇是一个独立的阵营，就是说艾奇也并不是完全听命于皇家骑士。对于这一点，你又是怎么确定的呢？”
“在我盗走雪域之珀的时候，皇家骑士的守卫太松懈了。帕尔尼亚就算有心让我闯进去，也不可能这么敷衍。除非那不是他布置的，而是其他什么人布置的。帕尔尼亚的左右手是艾奇和洛泽。暗杀队已经打探过，洛泽直到东译回来的前三天都不在特粼。那么，只可能是艾奇协助帕尔尼亚布置下的防御，而且动了些手脚。重点是，艾奇知道圣殿地下的密道，也料定艾迪会从哪里进入正殿，而他竟然没有丝毫阻拦。”
“你的意思是，他卖了个人情给守护骑士？”
“不止这一次。还有奇异林里在我救走伊雪的时候，明明那个时候他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却放过了我。”他沉思着，“但是却又与隐域一起猎杀我，这个人……”
“也许是因为，他觉得你已经成为了一个障碍，但是你的能力深不可测，他不想单独与你应战吧。”
“那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力气？直接让左使大人把我叫出来不就好了。”他戏谑道。
“嗯……或许他想借这次机会，以皇家骑士的名义，再借用你的卧底身份，让皇家骑士与极昼的内在联系正大光明地浮出水面？”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他按了按眉心，接着说，“艾奇是在击伤冰焰时认清了我的真实身份，看来隐域之前对他有过提示，但是也没有告诉他真实情况。与其说隐瞒，我更觉得像是在等待一个能看清全部局面的机会。”
“可是我怎么觉得越来越晕了？且不说隐域，这个艾奇要干什么？他一面听从于帕尔尼亚，一面帮助守护骑士，却又与隐域同一个阵营，还要杀你。这个人也太古怪了。”
“确实。”他思索道，“一般的逻辑在他身上分析不出什么，就好像他本来就没有任何目的，所有的行动都不过是即兴的作为。”
“那会不会其实隐域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目的，只是单纯地想要杀你？”
“也不像，不然他干嘛大费周折？”
两个人一阵沉默。
“矛盾。”岚霜突然说。
琪珞挑眉：“什么意思？”
“我觉得，两个人都很矛盾。”她的目光很亮，像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尤其是艾奇，他的行动反应到心理，就是矛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