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一直对你很好,并不代表他会一直对你好。
周莲怎么会想到周桂是这样的人呢?
倘若她是有钱人家的姑娘,周桂还是个好男人。可是她那样尴尬的身份,周桂做出了对自己有利的选择之后,还不忘最后压榨周莲的剩余价值。
“在这个村子里,活下去。”周莲以为周桂能够帮助她活下去。那是因为她还很单纯,不知道天下的人都一样。以前接触的那些恶意,都是赤条条的,毫不掩饰。这是她第一次遇见这种人,新奇的,对她好的,所以她想赌一把。
赌这个男人会救她。
做这个决定以前,她想:就算最后怀了孩子,你爸还是不同意,我也认了。至少你是真的对我好。到那个时候,我就把孩子生下去交给你,然后去死。
她从来没有想过周桂会骗她。
她除了相信他,没有别的办法,所以她只能相信他。要是不相信他,周莲也不知道路该怎么走。
周莲同意之后,周桂在心里想:原来她也是个傻子。这么漂亮,还不用花钱,赚了。
往后几日,周桂天天来找她。
周莲沉浸在一种无助的仓惶中,干脆陪着他胡闹。大约过了四五天,不到一个星期的日子,周桂来了,站在门口,没有像狗一样凑过去黏糊,脸上表情尽是初见的天真憨厚。
周莲突然想起来两人初见的时候,笑着说:“怎么了?”
周桂说:“陈府来人了,来接你回去。”
周莲怔了一下,哈哈笑了起来,“别开玩笑,这都小半年了,怎么会突然想起我来。周桂,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说完,周莲发现自己已经笑不出来了。因为周桂的表情很陌生,就像是一个陌生人一样。
而且,周桂不敢看他的眼睛。
周莲只觉得身子一软,就要栽倒下去,浑身如至冰窖。周桂抬了抬手,终于还是看着周莲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人。
周桂催促说:“快去吧。你去见两眼,然后回来收拾东西。来了四个男人,村里屋子简陋,说是不在这里住一晚上,今天就要走。”
周莲呆呆的问:“怎么会突然来人?”
周桂看周围没人,蹲下来,小声说:“这就是命。你命里就是陈家的人,这是改变不了的。就算你死,你是陈家的鬼。”
周莲啪的给了周桂一个耳光:“你要是这么觉得,那么我们这段日子算什么。说不定,我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你的骨肉,我已经是你的人了。”面对周桂,周莲少了很多谨慎柔软。
这是她第一次扇一个男人耳光。
周桂心里想:要是真的有了孩子,那么说不定能继承陈家的财产。以后等陈老爷去世,我再去认他。就算他不认我,那我的儿子也当上了老爷。
“那请你为了孩子着想,一定要好好活着,抚养我们的孩子长大成人。”
周莲苦笑一声,推搡着他说:“我回去太太不会让我活的。你快去打听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突然让我回去?”
周桂知道自己爸爸写信的时候瞒不了多久,可是周莲回了陈府,必然没有好下场,更不会有机会回来,眼下只能先骗着她,等到她今日人一走,此事便可彻底了解。“会不会是陈老爷想你了。”看着周莲满脸哀泣之色,周桂生怕被人看出来,也不敢碰她,也不敢扶她,更不敢将她抱在怀中安慰。毕竟她是陈家的女人,以前陈家不要了,他拿着。陈家要收回去,他一点想法都不敢有。
还是爸爸有远见。我被美色迷了眼,生出了这样愚蠢的念头。
看着眼前情郎冷漠,甚至不敢给自己一个拥抱,周莲心如死灰。
她回头看了一眼屋子,什么都不想带走,只觉得这是一个匆忙而可恶的梦。梦醒时分,什么都没有。
她回去拿了一把剪刀,藏在身上,出门的时候周桂还在。“你收拾的东西呢?快点收拾,那边都改等着急了。”
“你喜不喜欢我,想不想和我永远在一起?”
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说蠢话!“你别让人听见。让人听见,我可活不成了。”
周莲明白了他的意思。
嘴角微微上扬,竟然觉得有些轻松。这样也好,这样也好,这样,她就不会不忍心了。
其实一直以来,她都很累,很辛苦,现在终于好了。周莲笑着说:“你怕什么,我们两个的事情,这个村里谁不知道,你现在装模作样给谁看。”
周桂听了,惴惴不安。只好当做没有这回事情,引着周莲走。
来的人左右就是老妈子,在外人面前,陈府家风森严,周莲以为自己还有在外人面前的三分薄面,好歹是要回去的半个主子。
可一打眼儿,周莲暗叫:坏了。
她们目光鄙夷,看着她像看着什么脏东西。见周莲来了,她们冷冷的就要让周莲跟着她们回去。周莲哪里肯就这么让她们遂心如意,娇声道:“我来这里住了这么久,要和乡亲告个别。”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是回去做姨太太的?好好安分的,现在立马就回去,老爷太太等着发落你呢?”为首的一个老妈子懒洋洋的说。从她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可以看出来,他们肯定不是太太身边服侍的人。来这里接她,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周莲知道她们几个身份必然不会太高,可是现在已经用这种态度说出这种话来,周莲心里一沉,望向周桂,果然见对方目光游移不定,不敢看她。
周管事依旧笑眯眯的,一副不例外的模样。
“我怎么做姨太太,我已经嫁给周桂了。”周莲笑眯眯的,好像刚刚的话不是她说的。
周桂失声叫道:“你疯了吗?我和你可没有什么关系。”
周管事嫌弃的看着儿子沉不住气的样子,心中想着儿女都是讨债鬼。“你若是对我有意见,冲着我来,不要冤枉我的儿子。我年纪大了,已经活不了几年了,你冲我来,不要冤枉他。你不要欺负他还只是个孩子,为人憨厚单纯。”
憨厚单纯?这个村子里憨厚单纯的人有的是,只有你们家里的两个人不是。“我对你没仇没恨,我恨的是你儿子。我恨他对我死缠烂打,现在又对我不闻不问。我恨你儿子昨天还对我温柔体贴,今天翻脸不认人。我恨你儿子骗我,说只要有孩子,就成亲。可是他现在连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都不敢。我恨他,不能保护我,却偏偏来到我的世界,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