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硷下的那棵枇杷树,常年绿生生的,到了初夏,就挂满了繁嘟嘟、黄亮亮的果子。莲嫂常常望着枇杷树发呆。
是啊!那是结婚时他们俩人亲手栽下的啊!
莲嫂嫁过来的时候,公公是远近闻名的兽医,在县上畜牧站上班,逢礼拜一回到家,不是沟这边的人叫去看牛了,就是沟那边的人拉去看猪看羊了。有工资,加上额外的一点收入,光景过的比一村人要好。过了五年,公公去世了,男人本是家里的老小,姊妹七个,就他一个男丁,原是什么也不会做的,光景就一日不如一日。眼看村里的人一家比一家富起来,男人就说,我要去城里做生意呀。
莲嫂说,你又会做啥呢?
男人说,你别管!
男人有男人的办法,男人在家闭门不出三个月,把父亲留下的书通读百遍,就去了县上畜牧局,拿到了牌照,在新城开了一家“赵一付宠物门诊”。不论狮子狗啊,还是眯眯猫啊,生了病,在他那儿,一付药就看好!男人的生意就出奇的好,不几年,名声倒比他父亲当年还要大了。整个安康城,市长换来换去,市民记不住市长的名字,倒能记住“赵一付”的名字。
莲嫂的脸上又重新绽开了笑容。日子一天比一天好。酒是满罐满罐地装,腊肉是一吊一吊地放,房梁上一年四季不断。更可喜的是,那棵枇杷树也是一年比一年长的高大,果实一年比一年结的繁。
是啊,做生意就是为了光景过的更好,一家人不愁吃不愁穿嘛!
眼看要收麦了,枇杷树上的枇杷黄亮亮的,看一眼,嘴角都流口水。莲嫂望着房后坡上回家的路,还是不见男人的影子。往年,男人这时候早回来了。要收麦呀!莲嫂一连看了五天都没有看见男人的影子,就上树折了大把大把的枇杷,放了满满一竹笼。黄亮亮、圆嘟嘟的枇杷里夹着绿生生的叶子简直就是画家画上去的。莲嫂要去城里把这枇杷卖了,再挑几嘟噜最好的给自己的男人。
莲嫂的枇杷新鲜,熟的恰到好处,就卖的快,不到十二点就完了。她特意挑出来的那两嘟噜有人要买,她说,不卖了,不卖了。那是给我男人留的。人家就笑,谁没男人啊,说的恁亲!
莲嫂也笑,心里说,我男人才好哩,我男人给我挣钱哩。
莲嫂往男人的“宠物诊所”走时,心里竟“扑通、扑通”地跳了。像恋爱那阵一样,想起刚才买枇杷那人的话,脸都红了。莲嫂心里说,我这是怎么了?孩子都十五岁了啊!
莲嫂这样想着,走着,一下子就到了男人的诊所。奇怪的是诊所的门关着。莲嫂打了几下门,没人开。男人干啥去了?这时候?莲嫂也顾不得多想,就掏出钥匙开了门。莲嫂把那两嘟噜枇杷用清水冲了,放到桌子上,把桌上的书呀 、本子呀、笔呀收拾好,看着整齐了,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洗了把脸,走进里间男人的卧室。莲嫂的眉有蹙起来,这男人,就不干净一点点。早上起来连铺盖也懒得叠!
莲嫂走过去,开始叠铺盖,刚刚把被子叠好,在整理枕头是,她就惊呆了。在枕头上,分明有那么几根长长的头发,棕色的……
莲嫂的心往下沉,往下沉,她的眼前一黑,就啥也不知道了。莲嫂醒来时,躺在床上。男人坐在她的身边,一脸的无奈。莲嫂一骨碌爬起来,走到桌前,把那两嘟噜枇杷一下子扔到地上,用脚踩了个稀巴烂。
莲嫂对男人说,你还记得那棵枇杷树嘛?
咋不记得?那是我俩亲手栽的啊!
那你……?
你看你,咋就连自己的男人都信不过了?昨天下午英子回来了,我就让她睡在我这儿,我刚刚把她送到大姐那儿,回来你就倒在地上……
啊?
英子是男人的妹妹,嫁在山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