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也不是很困。那就开始今天的训练吧。今天不用动脑子,去梅苑柴房砍六十斤柴。”凌严一本正经的说道。
“六,六十斤?!”六十斤那可是满满当当的一屋子啊。景晰咽了咽口水,比起蛮力活儿她还是更愿意动脑子。
凌严冷笑,故意讥讽说:“只是六十斤柴都完成不了的话就别说什么想要加入天荡的话了。”毕竟,这些还只是没有生命的东西。凌严丢给她一块铜制的令牌。景晰认得,这跟乔娅的令牌是一个样式。乔娅说过菊苑的令牌是铜制的。“记住,不许任何人帮你。有人帮你砍一斧子,就加十斤。”凌严两只手指交叠摆出了一个“十”字。
“去就去。我今天一定砍完给你看!”景晰其实只是在死鸭子嘴硬罢了。她现在当真是困的要命。就算是精神好的时候六十斤柴也是要命的数额了。
柴房离马厩不远,路上景晰还去看了看黑风。梅园苑的人见景晰带着铜制令牌都对她态度甚是恭敬。她心想着这铜牌子还挺好使。柴房管事虽然也不明白为什么护法会打发菊苑的人来砍柴。但既然是命令,也只得遵从。
“齐姑娘,就是这儿了。六十斤正好是一间的库存。这些柴傍晚就要用,晚上还要生火什么的。姑娘得尽快完成。”虽然是交代差事,但是碍于景晰是菊苑的。柴房管事说话还是挺客气的。
景晰从前在师门顶多就是用柴刀劈一些树枝回去烧一烧。这种劈圆木的活儿大部分是七师兄在做。景晰看着空空荡荡的库房,有些欲哭无泪。不过她很快就振作了精神。凌严说的没错,要是连这种事情都做不到,如何克服往后的难关。
凌严就跟在景晰身后不远,看她开始干活儿了就把管事招到自己面前。“听着,今天任何跟她搭话或者企图接近她的人,统统记下来汇报给我。”
“是。”
雍都,秦府。
秦邵被禁足于府已有半月。这天陈熙登门拜访,来看望他。不过说是看望秦邵,其实陈熙是来见秦瑶的。可惜,秦瑶压根就没搭理他。
陈熙和秦邵在院中喝茶。若不是秦邵身上有伤,他俩倒是真想举杯畅饮一番。现下是只能以茶代酒了。陈熙吃了秦瑶的闭门羹本就失落,再看着秦邵那苦兮兮的表情心里更是憋闷了。
“其实我觉得伯父说的不无道理。”陈熙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联想到那天晚上见到他口中师妹的事情。
“怎么,你也来当我爹的说客?你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正烦着呢。”秦邵扭过头去。他已经郁郁寡欢了好一阵子了。
“子期,你小子啊。平时挺明白个人,怎么这事儿办的这么糊涂。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太自私了吗?你既然不能推掉跟周家的亲事。你是要你师妹做妾吗?正经人家的姑娘谁不想好好嫁人的。还是你就打算这么没名没分的吊着人家。这么做周家脸上也不好看。你这不是两边都得罪干净了嘛。”陈熙讲话虽然口无遮拦,但句句说到要害。
自私吗......秦邵当然明白自己伤害了景晰。可他只对她一人动心过,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得下的。他现在满脑子都牵挂着景晰的安危。当日维护她和凌严离开实在是迫不得已。本来他就没什么可以探听消息的途径,现在被禁足在府内更是什么都做不了。秦邵大概能猜到凌严带走景晰是为了谚星诀。可难保他不会伤害师妹。秦邵脑子里乱成一团。自打那日与景晰分别就没一刻平静下来过。
陈熙见他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不是特地来刺激你的。喏,上次你不是托我找人帮你修剑吗?你那剑是寒铁打的,实在是没法子,就连墨玉馆的匠人都说修不好了。看在咱俩好兄弟的份儿上,这把给你。”陈熙解下腰间佩剑,递给秦邵。“你年底不是还要回师门跟那什么魔教打一场硬仗吗?诶,记得到时候给我好好讲讲你杀敌的威风事儿啊。”
陈熙赠给秦邵的剑名为貔牙。与一般的剑不同,貔牙是一把单刃剑。其刃可吹毛寸断,剑背呈齿状。相传此剑在铸造时融入了远古巨兽貔貅的骨灰。因此得名貔牙。这样贵重的名剑,秦邵实在不好意思收下。虽说他跟陈熙是从小的朋友,但再怎么说这剑也太名贵了一些。
“这我可不能收。太贵重了。”
陈熙倒是不太在乎,拍了拍他的后背,笑着说:“咱俩好兄弟。反正我这功夫用这样的好剑也是白费了。倒不如送你,多杀几个不义之徒,这不还算你替我行侠仗义了嘛~”
“可是......”
“只要,你能帮我讨好一下你妹妹。”陈熙这才把真心话说出来。
秦邵本还有些犹豫,听到这儿释怀地笑了。“你啊你。行吧,收了你这么贵重的剑,再怎么也得帮你啊。”
“那就先谢过秦兄了。”陈熙憨笑着,难得秦邵松口肯帮自己讨好秦瑶。“欸,子期。不如你这就试试这把剑如何?”
秦邵也觉得这主意甚好。反正自己在府里出不去,与其每日胡思乱想倒不如勤加练剑。如此也不辜负了陈熙这一番心意。貔牙只开单刃,剑招发挥上理论上会有一些不同。可秦邵在练剑的过程中竟然发现,回雁斩竟能完全适用于貔牙。难道回雁斩本身就是一套为单刃剑而设的剑招吗?待到回到师门得好好问问师父。秦邵很快就完全沉浸在剑招之中。秦瑶原本还躲在一边偷看,看的入迷,也坐了过来一边喝茶一边看秦邵练剑。陈熙见秦瑶坐过来了,赶紧拿袖子擦了擦石凳,给她斟茶递水,殷勤的很。
“瑶儿妹妹,喝茶。”
秦瑶是真的不太喜欢陈熙对她这么殷勤。本来吧,远看挺人模人样的,一开口好感全无。不过她刚刚也听到了陈熙帮忙劝秦邵的事,心中还是生出几分好感来。“谢啦。”
见秦瑶没有拒绝他的示好,他开心的挠了挠后脑勺。接下来的时间,他的目光基本上都放在了秦瑶身上,已经无心看秦邵练剑了。
再观景晰这边。景晰本就困倦,才砍了十斤多一点就已经相当疲惫。握着斧子的手心被磨的传出阵阵刺痛。此时已是正午,日头正毒着。即使已经到了秋天也丝毫没有凉爽的感觉。体力的透支,加上近日来的精神压力,让景晰十分的烦躁。她虽说是得了凌严三成的内力,但她其实并不怎么会运用。更何况砍柴还是要用些蛮力的。一斧子下去经常砍不深反倒震得自己的手臂又痛又麻。换大一点的斧子她又不是很拎得动。双手抬起来都对不太准木头,容易砍歪。花了一上午才砍出来十几斤,效率也是越来越低。景晰感觉这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了。要在傍晚前完成接下来的四十几斤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不好......真的好困......景晰的眼皮已经不受控制,重重地耷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景晰好像听到周围有人在说话交谈的声音、呼唤自己的声音和搬运木头的声音。搬运木头?啊!不好!景晰猛地睁开眼,天上已是一片红云。她惊慌地坐了起来发现手臂一阵酸痛,几乎都抬不起来。乔娅在一旁十分担忧地看着她。起身时,不光手臂,连头都跟着痛起来。这感觉就跟被人打了一顿一样。景晰翻开手掌发现手掌被磨掉一块皮,渗着血。
“齐姑娘你可算醒了。”乔娅刚赶到那会儿简直被景晰吓坏了。现在想想刚才发生的事仍是心有余悸。
“我,怎么了。完了完了。柴还没砍完,居然一觉睡到晚上了。”景晰用左手拍了拍额头,她现在还不是太清醒。她忍痛捏了捏自己右手的手腕,竟然已经肿了起来。
“你......”乔娅发现景晰好像并不记得她刚刚做过些什么。“我先送你回去擦药吧。这事儿一会儿再说。”
乔娅大致是一个时辰前赶到的。她得知凌严让景晰砍六十斤柴,也明白凌严这确实是有点刁难她了。原本只是打算来给她送些茶点让她休息一下。没想到刚到柴房附近,就看见景晰疯魔了一般嘴里时不时念叨着数字。握着斧子的手已经开始流血,但她仍没有停下劈砍。就好像是一个机关人偶一般,任乔娅怎么唤她她也没有反应。乔娅感觉不太对劲,上前按住景晰的肩膀想要让她停下。没想到景晰竟然挥斧向她砍去。乔娅没来得及反应,只得倒在地上这才避开了劈砍。随后景晰仍旧不断的砍着木头。乱糟糟散在院子里的木柴都快能把景晰埋起来了。乔娅粗略点算了一下这院中的数量大致已经足数了。景晰眼中没有任何光彩。方才与乔娅目光相接的一瞬间,露出的竟是极纯粹的冷漠和杀气。那眼神儿看的乔娅心里直发毛。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乔娅只好拎起一根木棍绕到景晰身后,一棍子将她打晕了。
“什么?啊......”景晰一激动,头和手又一起痛了起来。“原来我头疼是乔姐姐你打的啊。”
“我也没法子啊。你当时的样子实在太吓人了。”景晰一只手伤着不太方便上药,乔娅拿了些之前医鬼给的止血药粉轻轻撒在景晰手上。
药粉洒在手掌的伤处上,疼的景晰直跺脚。照乔娅所说,自己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硬生生砍完了六十斤柴。虽然这一闭眼一睁眼的就把任务对付过去了,可景晰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先不说自己整条右臂现在跟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自己为什么失去意识后还能活动?总不见得是游魂症吧。两人商量了一下,这事儿非同小可。乔娅先去回禀凌严看看能不能带景晰下山找医鬼检查一下。或者能请医鬼上山来看诊。也顺便能找到机会跟曲桐昕见一面,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
凌严听了乔娅的汇报后半晌没有说话。此事过于蹊跷,他还是打算亲自去看看景晰再做决定。凌严压根就没有想到景晰真的能砍完六十斤柴。当时只是故意刁难一下她。想让她以后乖乖听话,别养成了听墙角的毛病。只要砍完三十斤他就算她合格了。像疯魔一样砍完六十斤柴,事后还毫无印象?凌严也不确定究竟是景晰自己身体的原因,还是苏玉的人这么心急就对她下手了。只好让乔娅先去给景晰送些吃的补充体力。乔娅走后,凌严找来了南苑柴房的管事。
“今天有哪些人靠近过柴房?”
柴房管事看凌严这一副要吃了人的表情,也不敢隐瞒。“今天南苑事儿多,大部分人都在忙自己的。除了中午厨房的人去取过一次木柴,跟齐姑娘说了几句这效率赶不上。就是后来乔姑娘来找过了。”
“你先下去。明日把今天中午厨房当值的名单交上来给我。”会是乔娅吗?乔娅算是半个苏玉的人,如果上一次她离开百草谷是故意为之,并非是有其他奸细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次齐景晰出事,乔娅仍旧跟她有直接接触。不过,凌严再一细想也觉得不太合理。上次百草谷遇袭的事情还说的通。这次乔娅赶到的时候齐景晰应该已经出事有一段时间了。可听着症状描述,跟谚星诀走火入魔的狂症又有所不同。无论是从前昕儿发狂还是如今齐景晰几次发病,她们都记得自己发狂的事情。可齐景晰这次毫无印象不说,甚至没有任何征兆。此事值得深究。
凌严到西苑时,景晰已经睡下了。乔娅送来的餐食她压根就没吃两口,看来是真的累坏了。连兔子也没有喂。乔娅拿起边上原本已经备下的干菜叶,丢进了小黑的笼子里。凌严走到床边直接掀开了景晰的被子。乔娅都没来得及制止,好在景晰困的厉害直接合衣就睡了。他忽然抓住了景晰的手腕把她的手直接提了起来。剧烈的疼痛直接痛醒了景晰。
“啊!凌严,你干嘛,你放开我!”景晰疼得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凌严松了手,景晰抱着手臂在床上痛的直打滚。
看来不是装的了。这会儿景晰不光手腕是肿的,整个前臂和肩头都有肿起来的迹象。“乔娅,即刻下山去找医鬼。只要他肯出谷上山医治,多少钱也出。快去!”
“是!”乔娅一刻也没有耽搁。
“你来我房里做什么。我今天该做的可都做完了,没其他事我要睡了!”景晰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倒头又躺下了。她现在可一点都不想应付凌严。景晰只想赶紧睡上一觉。从昨天到现在她几乎就没睡过。虽然自己失去意识了几个时辰,但那会儿身体实际上还是在活动。精神上和体力上的双重疲惫像两座大山一样,将景晰死死地压在被窝里。
“那先好好休息吧。明日巳时再来找我报道就行,不用起太早了。”他话都没说完,景晰就已经睡过去了。凌严看着她伤的不成样子的手,心中生出一丝怜惜。现下他对景晰入天荡的决心有稍稍的改观。
“师兄......别老弹我脑瓜崩......”景晰已经开始说起梦话来。
凌严无奈地笑了笑。他伸手轻轻弹了一下景晰的额头。齐景晰,做个好梦吧。凌严替她关好了门窗便轻手轻脚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