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陶夭夭气喘吁吁跑回画室时光头老师正在四处巡视,学生们手中的笔尖滑动于纸上发出‘沙沙’声。她躲在后门外苦思冥想,怎么才能混进去呢?最后深呼吸,尝试轻轻推开门,没想到门与墙的链接处还是发出声音,陶夭夭紧皱眉头,一脸沮丧。画室里的人停笔齐刷刷地望向这边,老师止步盯着门外的她不出声,整个空气中弥漫浓浓的火药味。
“放学后,打扫画室。快点进来。”
这次老师居然没有过多责骂,反而转身若无其事给旁边的学生指导作画。
她顿时呼出一口气,松开紧握手中的校卡,掌心充血通红,事后用手拍着胸口向梓晶她们走去,可还未到画室中间,老师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校庆之前交三个小系列的网页设计,五张校庆海报给我,陶夭夭。”
她难以置信快速转身望着老师,事已至此没有求饶的余地,只能退后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朴韵向陶夭夭使了眼神,其他人捂嘴偷笑随后低头接着作画。陶夭夭不想再说什么,望着纯白的画纸,心更加惨白。拿起炭笔随便勾了几下便再也画不下去,又碍于老师在场只能做样子混时间,一副魂不守舍的表情。
“找到没?”左边的朴韵小声问。
陶夭夭没有回答,只是点头。
“在哪找到的?”
“音乐系。”她言简意赅。
“音乐系?”朴韵双眼瞪得特大,难以置信望着陶夭夭说:“你不是最讨厌去那边的?怎么……”
大概是天气热,朴韵终于将额前的刘海用夹子扎在头顶,露出百年不见的宽额头,她嘴里突然冒出:“Kris?就是拍Kris那?”
郑斯舸!
陶夭夭脑子里瞬间闪现出他的面容。泛蓝的眼白,这个面孔怎么都磨灭不消,特别是那对泛蓝的眼睛和浑身发出的气味,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眼神不停的扫射整个画室,想想能不能找另一个话题岔开这个无聊之极的问题,猛然拧转头朝着朴韵问:“亦斐呢?”
朴韵愣了一下,应该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便恢复正常,回答:“她呀!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听说忙着考驾照。”
陶夭夭‘哦’还没完,一旁不出声的黄梓晶开口补充:“最后一项路试没有过。”
“亦斐?”、“没过?”
这是陶夭夭和朴韵听后同一时间给出的反应。
梓晶一边专心画画,一边对她们说:“上次通电话她是这么说的。我就不明白,她要出国,又何必去考驾照呢?还不如出国后考。”
陶夭夭和朴韵听着,但都没出声。她在想黄梓晶怎么会和杨亦斐通电话,她俩平时并没多少交际。这不得不令她保持警觉,为了安全起见以后有什么关于对黄梓晶和朴韵的不满再也不能告诉杨亦斐了。
而至于杨亦斐,她是陶夭夭来石屋大学认识的第三个朋友,既是同班同学又是朴韵的同乡。发型永远都中间分界,齐胸长短,尾角稍稍焦黄卷曲。这个女孩很有主见,有时觉得她和黄梓晶的性格挺像,都是平时很少出声,一副心事重重若有所思的样子。可杨亦斐却比黄梓晶真实,起码给人踏实的感觉,性子直从不拐弯抹角,因为这个也得罪很多人,但与老师们的关系又特别好。陶夭夭和她的感情仅次于朴韵,而且知道杨亦斐还有一个盲人弟弟,家境一般。可身边酒肉朋友却都是有钱人,整天混在一起纸醉金迷大把大把‘烧钱’,这样的日子与杨亦斐现在的家庭状况呈现反差,所以陶夭夭一直都好奇她花的钱到底是从哪儿来的,至于其它的也就更不清楚。
放学后朴韵待到课室里的学生基本走完将水倒向地面,清水从铁桶里涌出来迅速蔓延到画室四处。陶夭夭无奈嘟着嘴嚷着好累,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望着画室里的狼藉,想死的心都有,她瘫坐课桌上用拖把撑着疲惫的身体,两条腿悬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你们……再不搞定,太阳都下山了。”黄梓晶的橘黄长裙早已拉至膝盖处死死打结,长长的头发也在脑后盘成髻,说完又低头拖地。
陶夭夭见她们都这样努力帮自己,也跳下地端起不远处的水盆,大力一泼瞬间绽放无数水花,朴韵被水溅到全身,嘶声揭底的大吼。
陶夭夭连忙扔掉水盆,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朴韵的头发已被水淋成一缕一缕,眯着眼望着陶夭夭,迫使她只能一步一步向后退。
夕阳的余辉从窗外照射进来,地上的水滩泛着金红色的磷光,甚至倒映出天边灿烂缤纷的火烧云,画室天花板上悬挂的吊灯在晚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晃,画架上的画纸横七竖八的乱飞,早已分不清谁是谁的,发黄透黑的石膏像在角落里偷偷注视着这一切。如果不是门卫来检查大楼,她们三个还沉浸在这场激烈的人水大战之中,肆无忌惮的玩闹让陶夭夭很快忘记了一些事,一些人。
她小小的脑袋里装了太多的事情,甚至严重负荷,压抑得崩溃却又不能轻易说出口。
在这复杂多变的社会里想找一个可靠交心的人简直是天方夜谭,所有人都变得现实虚伪,人们不会再像中学那样看不惯一些事或人便会挑明争锋相对。因为每个人都在成长,不光是身体,还有大脑思维,明白该在怎样的情况下面对怎样的人说怎样的话才不会得罪人吃亏,当然这对陶夭夭来说已经习以为常,所以在这个世界里她谁都不相信,只信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