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这天夜里D308里传来天震地骇的巨响霎时间划破寂静空荡的音乐学院。
玻璃碎片散落于地,硕大的落地窗现在只残留着一块形状不规则带有锋锐棱角的半边泛着银白色光芒,黑色钢琴木椅被摔得七零八碎仿佛在无奈呻吟,细小木屑飞溅四处,室内没有开空调,温度闷热。
这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并越来越近却意外在D308门口停止。
“出了什么事……”保安被里面的情景吓傻眼,赶紧朝坐在地上喘气的背影责问:“你是谁?在这干什么?”
此刻,地上单薄的身影在月影婆娑的笼罩下白黄的发色凝如满头霜。保安迅速打开D308里面所有灯,室内被照得逞亮反光扎眼,还未走进地上的身影突然转过头,脸色惨白吓人,泛蓝眼白充满血丝,鹰瞵鹗视对他怒吼:“给我滚……”
保安认得对方,他是这间D308的主人,郑斯舸。
少年坐在满是玻璃碎片的地上,周围甚至混杂着惨目可怕的斑斑血迹。
“同学?你没事……”保安刚来搞不清状况亦关心询问。
“滚……给我滚……”郑斯舸在地上像只发疯狂吼的藏獒,恨不得将突如其来的保安撕个粉碎。
保安吓得不知所措,怯生生站在原地不动,不料郑斯舸突然拾起附近地上的一根钢琴木椅残缺的脚棍毫不留情的朝他砸过去。
砰……
这是木棍重重的撞在结实的大木门上的声音。
保安吓得退到门外不敢吱声,慌乱失措时突然迅速向艺术学院大门跑去,急切的脚步声渐渐消失。郑斯舸这才吃力从原地站起来,周围响起细细碎碎玻璃的清脆声,他的身体摇摇晃晃拿起地上的钢琴木椅又朝窗边仅剩的落地玻璃砸去,玻璃瞬间破裂犹如蜘蛛丝网状,白线裂痕向四周无限衍生顷刻间整块玻璃毫无预兆的落地覆盖在原有的碎玻璃上,此刻他的心要比这些玻璃摔得更碎,甚至被割得体无完肤,脑海中依然不停地回想陶夭夭刚才说的那句话。
‘对不低,我……我刚才把你当成另外一个人了。’
‘对不低,我……我刚才把你当成另外一个人了。’
‘对不低,我……我刚才把你当成另外一个人了。’
‘对不低,我……我刚才把你当成另外一个人了。’
‘对不低,我……我刚才把你当成另外一个人了。’
郑斯舸喘着粗气,汗珠顺着肌肤由上而下的滴落,心中的愤怒难以克制,恨不得将眼前所有的东西瞬间毁灭以消心头的羞辱怒火。也许是汗水侵沾伤口,他才望见自己的腿上和双手有很多地方在流血,鲜红稀透的血液由于重心引力的作用慢慢从身上滑至地面形成扭扭曲曲的血线,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蚊子在周边嗡嗡飞舞,一会儿停在伤口边用头上长长的针扎进血液里满足的吸食,原本干瘪的腹部慢慢肿胀起来。
这时,远处的脚步声再次传来但有别于之前的脚步声,同样透着急切却多点沉稳。
郑斯舸变得更加烦躁不安,按耐不住厌恶地吼道:“不要管我,给我滚开。”
对方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警告,脚步声依然慢慢靠近,D308里的灯突然熄灭,郑斯舸这才怒气填胸转过身借着月光望见的人却是秦敦新。
虽然周围环境很暗,而秦敦新站在原地不出声,眸光殇残涣散。此刻的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只穿着简单的T恤和运动短裤,喉结不停的上下移动咽着口水,气喘吁吁握着手机扫视D308里的狼籍,要不是保安室的人偷偷打电话预先通知他,上报的消息才被制止拦截,不然这事早已传到校领导和董事们耳中。
秦敦新不明白郑斯舸为什么会发这么大脾气,可他也没问而是轻轻踏着地上的碎玻璃,小心翼翼拾起残缺的钢琴木椅放回郑斯舸的钢琴旁,用极其平和的语气说:“你生谁的气我不管,你为什么生气我也不管,可你不能毁了你在乎的东西和伤害你的身体……”
他的话音刚落,没想到站在一旁不动的郑斯舸突然夺过他手中的钢琴木椅奋力朝落地玻璃再一次砸去,木椅瞬间被摔得粉碎散落地面无声无息的哭泣,额蹙心痛。
窗外楼下的草丛里的蛐蛐声被吓得戛然而止,郑斯舸心中的愤怒激到顶点,他痛心疾首的大吼,颈部的青筋一条条凸起,泪如泉滴,高挑修长瑟瑟微抖的身躯在月光的衬托下显得软弱无力,孤单的影子投在地上与周围黯淡的色泽形成强烈对比,由于激动的情绪导致呼吸变得困难,脑中的阵痛换成剧烈地撕疼,痛得身体无力霎时间摔倒在地,地上的细碎玻璃渣扎得皮肤刺痛,身体袒露的部分便有如处子般的血迹渗出,秦敦新却在第一时间冲过去直接跪在玻璃碎片上抱起恶病发作的郑斯舸,此刻他的内心伤痛并不亚于郑斯舸。
“Kris……Kris……”
秦敦新焦急慌神的呼喊,怀中的郑斯舸却痛得用双手使劲地直捶大脑,恨不得将折磨自己多年的恶魔揪出来。可秦敦新哪能让他任意伤害自己,当然尽力制止但却被早已失去理智的郑斯舸用拳头重重击中眼角旁,鼻梁上的眼镜被打落在地摔进碎玻璃里,额前垂发也撇向另一侧,秦敦新忍着疼使劲抱着发抖的他,手肘还超出极限般托着他沉重下坠的后脑,痛彻心扉却压制住忧心急问:“Kris,药了?你的药呢?”
这时的郑斯舸根本就听不到他说话的声音,紧闭双眼,身体逐渐冰冷,痛苦搏命挣扎,修长的两腿奋力撞击地面,厚厚的碎玻璃被踢得飞起并在空中泛着透明晶莹的光泽。双手也不要命的撕扯头发,大撮大撮的黄白发丝陆续从指尖散落。秦敦新心急火燎,一只手依然紧抱郑斯舸,一只手松开在对方的裤子两侧的袋子里摸索,或许是手上的伤口被裤子表面割到顿时痛入骨髓,眼睛紧闭后睁开,最终心一横忍痛摸到瓶子,立马掏出打开盖子,抖出药丸塞进郑斯舸发紫的唇里,语气假装平和的劝慰说:“Kris……Kris……一会儿就没事了,一会儿就没事了……Kris,Kris……”
因为没有水送药,郑斯舸稍稍有点呛着,咳嗽不止。
秦敦新心急如焚。他再次紧抱怀中折腾的郑斯舸,自己的膝盖还磕在玻璃碎渣上,刺骨的疼痛感蔓延全身。他咬着牙,满脸涨红,太阳穴里的青筋凸显,眼眶内泛着泪花却依然说:“Kris不要怕……有我在,有我在……”
此刻,郑斯舸在他怀中的挣扎稍微较弱,气息也慢慢缓和。秦敦新却借机一手抓住地上的碎玻璃渣握在手心中,用尽全身力气一合掌,意料之外的痛楚瞬间再次传遍全身,鲜血顺着手指间的细缝无声无息的流出,痛得腮帮僵硬鼓起,深藏于黑色刘海内的双眼忧郁深邃,他用尽全身的力气逼回胸腔里悲楚的怒气。正是手掌中这股刻骨铭心的痛,他才要牢牢的铭记在心,因为这种痛还没有郑斯舸现在所承受的万分之一痛。
郑斯舸,你明明知道我绝不会容忍任何人伤害你,那又怎会允许你伤害自己呢?
夜风通过残缺不堪的玻璃不断袭击着整个D308,一切又在悄无声息中恢复了寂静,空中回荡着郑斯舸缓慢正常的呼吸声,他像婴儿般沉睡于秦敦新怀中,偶尔眼皮还会轻微抖动几下,脸部在月光融融的照射下泛着模糊泪痕。、
秦敦新特意用一只微染血迹的手借着月光轻轻抚摸着郑斯舸冰冷干涩的双唇,擦拭掉对方嘴角的血痕后俯身皓唇轻启俯迫不及待吻上了这带有腥味的双唇,慢慢贪婪吮吸生怕惊醒浅睡的郑斯舸,心中却责骂自己没能强忍住难受煎熬泥足深陷的禁忌之情,同时他又恼怒怨恶为什么只有在无人时自己才能毫无防备的拥占郑斯舸。
秦敦新想到这眸光变得冷冽阴霾,额前的刘海被夜风吹得不停晃动却阻止不了嘴唇上的力度越发猛烈自私,他甚至发疯的迫切期望郑斯舸能明白自己多年来是多么的在乎他,多么的溺爱他,多么的想占有他。
这份故意深藏在内心多年的情,是禁忌的。
秦敦新为了保护郑斯舸,不得不难以承受的压制,但每天却又无奈的经受着罂粟般诱惑的折磨,心头那团愈燃愈烈的火焰可能随时都会喷发爆裂,灵魂被禁锢了枷锁,内心纠结隐忍,恐惧郑斯舸哪一天发觉后会用犹如审判般憎恶怪异的眼神面对他。
因为在郑斯舸眼中,他们仅仅只是好朋友、好兄弟、好哥们,可秦敦新不能失去他。
Kris,如果有来世,我永远都不要做你的好朋友、好兄弟、好哥们,我要做你的爱人。
即便除此之外没有其它选择的权利,那么我便放弃所有轮回的机会。等待上天许诺后,我会在茫茫人海中寻觅你,倘若那时我们不再是同性,而是异性,我就可以大大方方爱一次,不再隐忍,不再顾虑,不再躲闪。无论现在你喜欢谁、爱谁,我都会一直守在你身边,虽然这一世我们不能在一起,可还有下一世,下一世不行,还有下下一世,总之我相信终有一世我会如愿。
所以这一世,我能做的只有好好的保护你。
决不食言。
夜空中朦胧的月光柔和般笼罩着这两个俊美无暇的少年,他们像希腊神话中的宠儿被诸神所溺爱保护着享受这难得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