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蔚浑身疼痛,他猛然惊醒,神志还恍惚不清,乍然见了上方的雍笑,在一看被人抱在怀里的样子,他眨了眨眼睛,想起来了,当时多面人突然从他身后骤然变成,他被镜片炸伤了。
雍笑见谌蔚醒了,紧张的情绪有所松动,但是他放松下来,多面人却不给他放松的机会,周围的铜镜移动切换,刚刚还是一脉山脉的铜镜转眼变成溪水淙淙,他们像是有层递性的回来切换。
谌蔚见此,哑着嗓子:“这是……我们处在什么里面了?”
雍笑轻轻的放开谌蔚,“可以自己站吗?”
“我又不是什么轻弱的女子,只不过被镜片打伤了,”他像是为了向雍笑证明他确实可以自己站着,一挣来雍笑的钳制,站着动了动手脚,可是他昏迷刚醒,况且被多面人炸的不止外伤,猛一站立,身子一晃,差点向前栽去,雍笑手疾眼快的预要扶他,却被谌蔚轻巧的避开了去,他一手扶着还在汩汩往外冒血的左腹,一手朝雍笑轻轻的摆手,“这点伤不碍事。”
雍笑见此也不好过多做什么,只是叮嘱道:“我们现在在多面人的魔铜镜阵里,你小心点,不要离我太远,身体有不舒服及时告诉我。“
“我知道了。”
谌蔚召唤出索冰,眼神警惕的留意着四周的变化。
周围鳞次栉比的铜镜移幻的速度越来越快,忽远忽近,时而令人觉得触手可及,时而又让人觉得远在天边,千变莫测,眼花缭乱。
“小心!”
雍笑话音一落,刚刚还有段距离的里面铜镜忽的呼啸而至,铜镜上是均是天寒地冻的一片雪地之景,扑簌簌的雪花源源不断的至天际落下,这速度着实快,一点也不像正常落雪的样子,瞬息之间,整块铜镜上已是白雪熠熠,这时骤变陡生,铜镜上的积雪像是有生命的东西突的穿破铜镜张牙舞爪的朝两人扑来。
谌蔚扬起索冰抬手打落几滩积雪,同时另一只手灵力凝聚,熊熊烈焰于掌心形成,成团的火焰袭向积雪,冰水消融,积雪成水。
雍笑提枪抡落几滩积雪,与谌蔚背对背看着。
铜镜移幻,层出不穷的积雪锋利依旧,转眼海水滔天,卷起的巨浪一个翻涌突破铜镜排山倒海的涌向他们,雪脉连绵,嚣张跋扈,海水汹涌,磅礴恢宏。
转眼之间,两人已被雪水包围,谌蔚一甩索冰击断融雪,断口之处水波如箭蓄势而发,谌蔚始料未及,左肩被刮了一个口子。
他还未及喘气,铜镜又是一个移幻,昼夜交替,夜如白昼,璨炫耀眼,刺人眼球。
它冲刺铜镜,破镜而出,刺人眼球,两人在雪和水的交替中还未及缓口气,刺眼的光线投射过来,扎的他们几乎睁不开眼,而就此间隙,多面人犹如鬼魅般悄然而至,他唤起七十二块铜镜朝着两人呼啸而去。
谌蔚半眯着眼于雪水中艰难突击已是捉襟见肘,多面人唤出的七十二块铜镜几乎的由背面划破雪水阵直直的砸在谌蔚背上,谌蔚被打的往前进了一大步,一口鲜血猛地吐了出来,镜片在他后背炸开了花,他的后背一片血肉模糊,衣襟都炸破得与血肉融成一块。
雍笑那边也未见多好,他灵力没有恢复,况且先前在山洞遭了多面人的重创,眼下也是顾此失彼,他一面对着魔阵,一面有留心关注谌蔚,以致那七十二块铜镜打过来的时候他反倒没有留意,待到他反应过来,铜镜已经重重打在谌蔚身上,贴着他尤是炸开了花。
雍笑身上也挂彩,但是这些想必与谌蔚身上的伤反倒算是轻的。
他伸手一扶那摇摇坠落的人,盯着多面人的眼神愈发的狠戾了起来。
多面人仿若未闻,闲庭信步似的走在魔铜镜阵里,咧着森森大嘴:“怎么样,玩的开不开心,要不要再来点刺激的?”
“好啊,”雍笑突然笑了起来,“要不我们来打个赌?”
多面人歪了歪头,没有眼睛的镜面脸上,却令人觉得他此刻疑是在揣摩着雍笑的话中之意。
他不开口,雍笑却接着道:“怎么的,怕我又炸你?”
“赌什么?”多面人扬起头,显然不满于雍笑的话。
雍笑等着就是他这句,当下缓和了眼神毫不迟疑的道:“你把他当筹码,”他指了指谌蔚,“让他出你的魔阵,就赌我出不出得来你的魔阵。”
多面人冷笑了一声,嗤道:“你小子打的如意算盘,当老子不知道你想些什么吗?”
雍笑正欲开口,这时谌蔚晃了几下身子,一把推开了搀扶着他的雍笑,他抹了一把嘴角的残血,冷视着雍笑:“把我当筹码,然后呢,你赌赢了让他放了我吗?”
他的眼睛清凌凌的,这人明明不把他当一回事,可是每次一到危急关头却总是拼了命的先救自己,这样心思深重的男人简直令他觉得比女人还猜不透,眼下他实在气愤至极,讲出的话也愈发带怒勃发:“雍笑,我们是什么人,老子不要你来救,怎么,你还想像三年前一样在散影六叶枫孤身奋战,把我支出去保我一命吗?”
雍笑眼波微动,似乎想辩解什么,可是谌蔚没给他机会,他唆的扬起索冰剑一样的欺身飞向多面人,他虽身受重伤,可是此刻周身灵力鼓涨,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受了重伤的模样。
雍笑的心猛地一提,他惊心胆战的看着此刻的谌蔚——他根本没想活命了,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只烈焰兽,明知道打不过,却不惜凝聚全身灵力只搏一刻为的不过是玉石俱焚两败俱伤的后果。
“不——你停下,停下——”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时周身暴涨的灵力鼓的谌蔚的脸有些微的变形,原本浸润着血渍粘在身上的衣襟也因为灵力暴涨带着炸伤的皮肉吹得呼呼作响。
他的头发被吹散了披散在脑后颇为狼狈,瞳孔也因为强大的灵力涌动变得赤红骇人。
灵力灌聚于索冰链上,冰冷的锁链带上了妖艳的莹蓝色,灵力翻涌,寒意逼人。
他徒手一甩竟是直接甩裂了几面铜镜,源源不断的冰锥和奔腾不息海水争先恐后的迎面而来,谌蔚几个起落奔于空中,连甩索冰几十下,尽斩冰水,哗啦啦的流了一地。
而后他往前一跃,索冰不偏不倚的砸向多面人,反手一提,锁链抡直,却在碰及多面人的瞬间被其躲过。
空中虚影一晃,只见其影不见其身,谌蔚扬着索冰哗啦啦的一通甩砸,终究没有伤到多面人分毫,反倒是铜镜稀里哗啦的被他击了个粉碎。
谌蔚的灵力来去匆匆,此刻就像泄了气的气球般,灵力瞬间消退,笼罩周身的灵力光晕突的消散,先是索冰啪嗒一声摔在地上,接着谌蔚就像是被抽干了水的干枯之人从半空重重坠落。
雍笑一个起身一手揽着他的肩膀,一手托着他的腰身,将他温温接在怀里直至落地。
“谌蔚……”
雍笑都要哭了,眼前的谌蔚哪还有一丝之前的轮廓模样,活脱脱的干瘪了一圈,抱在怀里连带骨头都硌得人生疼,他仰头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隔空划指,挤着指上的血珠凑到谌蔚唇边强迫他吞进去,可是眼前人双眼紧阖,双唇紧闭,整个脸上呈现一副青灰败落、了无生气之感,连带雍笑手掌掐他脸颊也是半天才艰难的打开他的嘴巴,更不要说将血珠喂进他嘴里,雍笑每次欲将血珠挤进去,血珠就骨碌碌的沿着他的嘴角淌下。
雍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三年前在散影六叶枫林哪怕濒临死亡他也未曾觉得死亡临近,可是现在目睹着谌蔚了无生机浑身浴血的躺在他怀里,他直觉像是被死亡紧紧的攥住了喉咙,逼得他几乎要尖叫出声。
最终雍笑只得将血挤进自己嘴里,然后俯身贴上那人的唇,强硬的掰开那人僵硬的唇瓣,硬是将他的血喂到那人嘴里。
做完这些他紧张兮兮的盯视着怀中人,直至看见那人灰败的脸色终于呈现出一丝生机,他才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
只是他的一口气还没送利落,多面人鬼使神差的窜至两人身边,银光闪闪的镜片随即在一旁炸开,雍笑俯身护住谌蔚,同时运集灵力,金色的麒麟图散现空中,蓄势而发的扔向多面人。
多面人一个不留意,刚好被麒麟图擦身而过,而绕是如此,麒麟图巨大的弑魔效果终究还是在多面人身上留下了硕大的一道伤痕,流了一地的镜片渣子。
雍笑伸手做了一个收的动作,麒麟图自觉折转至他手里,他轻轻的将谌蔚放在地上,阴冷的眼底似要择人而噬:“你放了他,我跟你打!”
多面人一手扶住腹部的重伤,歪着头怪叫道:“想让我放了他,老子偏偏要将他杀在你眼前,看你痛不欲生的样子,我就很高兴!”
雍笑咬牙切齿道:“你不放也得放,否则我焚烧浑身灵力操作麒麟图跟你一决高下,到时候你不见得能赢,刚刚那一下子你也看到麒麟图的威力了。”
多面人不敢托大,却也不想放手,于是他咧着森森大嘴:“继续刚才的赌约,你赢了我放了他,你输了,你们两个一起死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