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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垂髫符 (九下)

(洪湖村中解疑点)

小心思被对方识破,姜鱼气鼓鼓跟在池不群后面奔至县北洪湖县村口,远远见前方一处十几户人家的村落,现在几近午时,按理应是各家生火做饭的时候,可村中没有一丝炊烟升起,静悄悄一片,略显诡异。

两人将马拴在村口大树下,并肩走进村内,街上冷清无比,连只家禽家畜的痕迹都没有,路旁的瓦罐或是翻倒或是碎裂,家家房门虽未紧闭,但屋里没有活人出入,两人正觉得事情蹊跷,远处响过脚踩树枝的“噼啪”声,一道黑影从姜鱼身后跑过,进拐一处房屋后。

“谁?!”姜鱼顿觉背后刮过一阵凉风,回头警惕盯着身后空荡房屋,和池不**换个眼神,分成两路轻脚向房屋靠近。姜鱼抽出“小惊翅”背在身后,走近房内,一番凌乱景象映入眼帘,桌椅歪倒碗碟尽碎,衣布撕裂随意扔在地上,像是刚遭过山贼洗劫。

两人在房中搜寻刚才飞速跑过的黑影,姜鱼走到后面厨房环视一周,见灶台下烧火的洞里露出一块破烂布料,还在小心翼翼的向洞内移动,眼睛一转轻轻走过去,一脚踩住布料严声道:“鬼鬼祟祟的,给爷出来!”

布料抖了一下,似乎里面人非常害怕,姜鱼又恐吓一句顺势将“小惊翅”往灶台上一插,不多时从放锅的洞中探出半个脑袋,惊恐瞪着姜鱼。

“这位爷,爷爷,家,家里实在没有东西了,求您,求您行行好,放过我们吧。”露出的半个脑袋额头上一道明显伤疤,还在向外不断渗血,眼光跟着话语一块颤抖,姜鱼拔起“小惊翅”眼光示意他从灶台里出来,脑袋缩在原地迟迟不肯动,不耐烦正要伸手抓他,池不群搀着一位双眼结痂的老人从后走来。

半个脑袋一见池不群身边的老人,呲溜从灶台里窜出来跪到池不群面前,边磕头边央求:“这位爷爷,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娘,你们要抓抓我,求你们放过她……”

池不群摆正一张木凳扶老妇坐下,问地上磕头的人道:“你是赵福?”

磕头人停住动作,抬头呆愣看着池不群道:“那,那是我,儿子……”

“你的儿子?”姜鱼跟出来倚靠在门边问道,“那他人呢?”

磕头人低头小声道:“死了。三年前死的。”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庆祥铺的账本上记录的不光是一个远在邻州的人,还是一个三年前的死人,姜鱼疑道:“他死了?怎么死的?”

磕头人声音越来越小道:“死了就是死了,哪有为什么。”

两人对答话不明所以,老妇人突然开口道:“长春,阿福不是失踪吗,连人都没找到,你怎么能说他死了。”

“娘!您别说了!”赵长春低声忍道:“三年了都没找到,阿福当时还生着病,出去能有几成活的可能!”

有人冒用赵福的名字给他在庆祥铺买了长命锁,然后真的赵福在三年前生病时失踪了,问题越累越多,池不群干脆也搬了个凳子坐下,对赵长春道:“我们不杀你和你娘,但你要老实回答我的问题,说假话你知道后果。”

赵长春连连磕头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小的一定实话实说。”

池不群开门见山问道:“你们之前有没有去过楚州,在州中江夏县的庆祥铺买过长命锁?”

赵长春回想片刻道:“小的确实去过楚州,但去的是仙石县,没有去过江夏县的庆祥铺,也没买过长命锁。”

池不群问:“你去仙石县做什么?”

赵长春道:“小的以前常听县中人说普生寺里的菩萨十分灵验,那天刚好赶车路过,就去寺里给阿福求个平安。”

“你以前听县中人说?”池不群疑道,“你不是本村人?”

赵长春如实道:“小的原是楚州仙石县人,后迁到襄州的洪湖村。”

姜鱼听到这插嘴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搬到襄州?”

赵长春低头难以开口,半晌支吾道:“因为……一些旧事,不得已逃到此处。”

旧事逃到此处……池不群忽然想起了然在往事中提过,“陈浩然”逃跑时留下老婆孩子,脑中一个灵光闪过,问赵长春:“你是何时来的洪湖村?”

赵长春道:“大概是二十八年前。”

二十八年前,正是新政建立翻查前朝官员的那年,也是“陈浩然”恶行败露逃跑的那年,池不群打量赵长春,问道:“二十八年前你在仙石县,可知道一位名叫‘陈浩然’的人,他是当时的县令。”

“没,没听过……”赵长春低头眼光游离四周,手悄悄在地上抓成拳。

“长春,你怎么能说不知道呢,他再怎么说也是……”老妇人话道一半,赵长春再次打断恨恨道:“娘!您忘了您的眼是因为谁才变成这样!您又忘了是谁才让我们落到此地步!那个从来只想自己的人,您怎么还替他说话!”

话听到这儿,姜鱼听出其中门道,惊愕指着跪在地上的赵长春对池不群比嘴形道:“他,是,知,空,的,儿,子!”

池不群手指竖在嘴前示意姜鱼不要说话,而后对赵长春道:“最后一个问题,说说赵福的事情,又为何会失踪。”

赵长春闭眼痛苦道:“阿福是五年前出生,生下来身子骨就弱,一直大病小病不断,本来只是风寒,后来发展成风疾,家里没钱给他医好,只能勉强用药维持。三年前我去普生寺给他求平安,回来转天早晨,发现窗户被人打开阿福也不再床上,至今都没找到。”

池不群听完垂眼沉思片刻,站起身掸掸衣服,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纸包扔到赵长春面前,转身道:“里面是治疗外伤的药,把你头上的伤医好。然后跟其他人说到县中躲一段时间,山贼会有人来处理。”

赵长春拾起地上药包,再抬头看前方,方才两人早已不知去向何处。

“给赵福买长命锁的是知空,赵长春去寺庙时知空认出了自己儿子,然后跟着他见到自己外孙,趁夜抱走,所以赵长春一直找不到赵福。”姜鱼串起前面零碎的线索顺一遍,而后又道,“那失踪的小孩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池不群道:“说的不错,解开这个问题,就能明白前后所有事件。”

“你怎么解?”姜鱼歪头看池不群问他有何高招,对方只是微笑不回答,姜鱼“切”一声跑到前面去牵马,转头又问池不群:“你刚才说山贼会有人来处理,你打算怎么处理,我们只有两个人,对方搞不好有几百号人。”

“不用咱俩。”池不群一晃贺年的寺牌,嘴角一弯道,“靠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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