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木凡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衣袍,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建安三年,你兄弟二人为抢夺一株百年灵芝,当夜潜入李家药铺,杀了李家一门五口,大肆劫掠。”
温虎只听了这一句,顿时头皮一炸,背后冷汗瞬间冒了出来,脑中一片空白,那边江木凡却自顾自的继续滔滔不绝的往下讲。
“建安四年,为铲除竞争对手,趁吴家货站掌柜吴三彪一家三口回乡省亲,你二人半路设伏截杀,就连吴掌柜那刚满月的婴孩也未放过。”
“同年六月,清平镇爆发瘟疫,官府从你温家采购了一批药材,送到清平镇后你们暗中掉包,用假药换出了真药卖到他出,导致清平镇百姓几乎死绝。”
“住口,贼子休要胡言!你……你……”温虎大喝一声打断江木凡,此时这位建安城头号人物已是双眼赤红,浑身颤抖,手指江木凡,你了半天竟不知说什么好。
“建安十二年,你被仇家打伤落下了病根,无法再生育,不知从何处听说一偏方,要用婴孩脑髓做药引,你这老儿就暗中偷了数名婴孩,开颅取髓,建安十五年……”
江木凡却不想放过他,既然起了头,索性把所有自己知道的密事抖出来,这下温虎再也无法冷静,抢过旁边下人怀中抱着的手杖,嘶吼着再次向江木凡杀去。
台下的看客再次没了声息,满场寂静,就连那些贵客也是满脸的惊愕,所有人都在消化江木凡爆出来的惊天密事。
温家独霸建安城数十年,所依仗的不仅仅是强横的实力,也是因为温家向来以明门正派自居,更是做了不少善事,在江湖上广富侠名,受人尊敬,支持者无数。
今日来赴约的这些江湖人,不少人都受过温家的恩惠,往日温家遇见什么麻烦,这些人也愿意出手帮忙,如今听了温家这些龌龊事,一时间五味杂陈。
想要不信,可是那少年说的极为详尽,时间、地点、苦主姓名皆有,况且有些事,当年他们这些人也是略有耳闻,更有曾经参与调查之人,再看温虎的反应,容不得众人不信。
一旁的金巫九却是听的有些心惊,暗道:“我是专门负责收集这西北域情报的,这些事有不少连我都知之不详,江老弟是怎么知道的?莫非他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想到这,金巫九看向高台上的少年,满是疑惑。
其实不止是他们疑惑,就连作为当事人的江木凡也是满头的疑云,这些密事都是自己那老不死的师傅告诉他的,今日之前,他也是半信半疑,如今见到温虎听到后的激烈反应,这才确信老头没有骗他。
只是他也不知道那整日不着调的糟老头子是从何而知的,在他的印象里,那老头整日蹲在深山里,每年只离开一次,一次出去不足一个月就回,难道,就是查这些事的?
高台上,温虎本就没了体力,再加上心绪已乱,哪是江木凡的对手,几个回合就被打倒在地,手杖也被抢走,温家的护卫上前帮忙,也被江木凡斩伤,一时间高台上惨嚎连连。
江木凡不管满地的伤者以及台下众人复杂的目光,此时他正打量着手中的巨大手杖,若有所思。
这手杖有五尺多长,杖头是一只象征祥瑞的神兽麒麟,杖身却异常的粗大,手小之人一只手都握不过来,不知是用什么木料做的,通体黝黑,入手分量十足。
突然,江木凡提剑对着手杖连劈数剑,只听见一阵金铁交鸣,饶是他腕力惊人,也被震的手腕发麻,好在这几剑效果不错,整个手杖被劈出了几道长长的裂痕,用力一掰,手杖瞬间一分为二,这才发现,原来这手杖是空心的。
“原来藏在这,你这老头还真会找地方。”江木凡对瘫在地上的温虎邪魅一笑,说着将藏在法杖内器物取了出来。
那是一把长剑,剑柄古朴,并无剑鞘,三尺青锋在日光下泛着寒光,更奇特的是整个剑身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古朴篆字。
“这……这是君子剑?”场中也不乏一些见多识广之人,顿时有人认出了此剑的名号,此话一出,又是激起了一阵骚动。
这把君子剑传说出自一位古时大贤之手,传闻这位大贤为人正直,通天彻地,智慧卓绝,特别喜好舞文弄墨,自命君子,于是取天外陨,耗尽了一生才铸了这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剑身上这些古篆字并不是写上去的,也不是剑成后刻上的,而是在铸剑的时候一同铸上去的,一共一百零八字,乃是一篇名为《君子道》的正身养性的文章。
此剑一出世,便在世间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凡是痴迷剑道的人,都想得到这件神兵利器,死在这把剑下和因此剑而死的江湖豪杰不计其数。
后来这把君子剑辗转流入顶尖门派青阳山,江湖上这才少了许多觊觎之心,这一晃已是上百年的光景,没想到今日竟然出现在这么一个偏远之地的世俗家族里。
罗刹门大弟子刘三甲贪婪地看着那把曾经让无数江湖人疯狂地宝剑,但转眼就压下了抢夺的心思,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说道:“温虎,这青阳山的君子剑怎会在你手里,莫不是暗算了哪位青阳山前辈?你还不如实招来!”
作为罗刹门门主的关门弟子,自然不是蠢人,他知道此剑虽是宝物,但也是杀人的利器,今日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抢夺,即使得手也只是抢了一个烫手的山芋,不如先趁机收了温家,然后暗中找机会下手夺剑。
刘三甲这话虽然是对温虎说的,也是在警告江木凡:这剑是青阳山的,你小子最好识相一点赶紧放手,否则小心惹上杀身之祸。
可他见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似乎没听见一般,仍自顾把玩着手中的宝剑,顿时有些不爽,还未等再出言明示利害,突然一阵嘈杂声传来,紧接着就见几个温家的家丁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慌慌张张的从内院跑了出来。
待得温虎看清那人的长相,惊呼一声,猛地挣扎着站起来扑了过去,焦急的说道:“二弟,你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说着赶忙给那人擦拭脸上的鲜血,众人这才看清,来人竟然是温家二号人物,温豹。
众人又是一阵惊叹,传闻这温豹因为金盆洗手的事跟温虎闹翻,已经离开了温家,怎么又出来了。
今天这温家可真是多事之秋,先是一个罗刹门,然后是一个不知来历的神秘年轻人,曝出了温家诸多人神共愤的龌龊事,紧接着就是传说中的神兵问世,众人还没等缓过神呢,这温家老二又突然现身,还是一副重伤的凄惨模样,也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意外发生。
温虎给弟弟服了疗伤药,又处理了伤口,温豹这才精神了一些,温虎赶忙又问了一句:“二弟,怎么回事,谁把你打伤的?”
温豹挣扎着起身,屈膝跪在哥哥面前,声泪俱下的说道:“大哥,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温家。”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见温豹如此模样,温虎隐约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不死心的说道:“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温豹止住哭声答道:“之前我在密室里练功,突然有一个神秘的蒙面人闯了进来,那人武功极高,只一个照面就将我重伤,后来,后来……”
“后来怎样?”温虎上前一把抓住温豹的衣领,咬着牙继续问道:“那秘籍呢?”
温豹带着哭腔回道:“秘籍被抢走了!”说完又是伏地痛苦,一个年过五十的汉子,还是威名远扬的江湖豪侠,此时竟像一个丢了东西的孩子,痛哭流涕,足见遗失的东西是何等重要。
温虎问听秘籍丢了,整个人愣在当场,好似丢了魂一般,喃喃自语道:“丢了,秘籍丢了,完了,温家完了。”说完,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昏死了过去。
这下又轮到了弟弟救哥哥,温豹连揉带掐忙乎了好半天才把温虎救醒,温豹赶紧说道:“大哥何必如此丧气,大不了我们不退出江湖了,如此依然能保住温家的威名。”
温虎却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无奈的说道:“晚了,你我当年做的那些恶事已经被世人知晓,只怕这诺大的江湖再也容不下我温家了。”
“什么!”闻听此言,温豹顿时大惊,他之前一直在密室里修炼,并不知道这前面的变故,后来又只顾着跟大哥交代秘籍被偷的事,此时才抬眼打量四周,只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家族的护卫,又见一帮本是来道贺的江湖好友在一旁虎视眈眈,顿时猜了个大概,一股寒意瞬间布满全身。
温虎之前被江木凡所伤,再加上突闻噩耗,急火攻心,虽然暂时被救醒,但已是强弩之末,早已是出气多进气少,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本打算以退隐江湖之名遮掩,让你早日练成那秘籍,到时我温家重出江湖,定然能够称霸武林,没想到,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反而连累了整个温家,为兄对不住你啊!”
温豹府身说道:“大哥放心,有我在,温家亡不了!”
温虎死死抓住弟弟的衣袖,双目圆睁,尽是不甘之色,片刻之后气绝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