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这一剑当头斩下,看似随意,速度却极快,书生不敢大意,连忙举剑格挡,可是斩来的长剑却突然剑锋一转,直奔他的小腹插去,此时想再想挡开已是不及,幸好两个同门杀到,合力替他挡下了这一剑。
少年手腕一抖,剑锋连斩,又攻向那两个援手,两声惨叫,两个罗刹门弟子倒飞而出,一个被斩断了手臂,另一个自小腹到胸口中了一剑,眼看是活不成了。
眨眼之间折损了两个好手,玉面书生虽然躲过一劫,背上却生出一层冷汗,但见对方只是一个少年,又喝的大醉,只当是自己大意,有些懊恼,大手一挥,吼道:“大家一起上,别让这小子跑了,抓活的。”
罗刹门弟子依言齐上,手中兵刃纷纷向少年袭去,众人师出同门,配合默契,竟压制了少年,让他无法主动出剑,只能一味的防守,一时间双方陷入了僵持的局面。
“小姐,看样子那人好像坚持不了多久,我们要不要出手帮忙?”那绿衣少女全神戒备的站在白衣少女身旁,看着打得火热的战团,有些担忧的问道。
那白衣少女一直坐在长凳上动都没动,一双妙目泛着光彩注视着场中少年,说道:“不急,先看看再说,这人不简单。”
场中战局逐渐进入白热化,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罗刹门众人攻势越来越猛,可那玉面书生却是越打越心惊。
这少年的剑法看上去毫无路数,也未带丝毫内力真气,虽然看上去脚下虚浮,似是不堪一击,可是出招飘忽,速度奇快,交手半天竟然毫无败相,反而是罗刹门的人又伤了几个。
玉面书生目光连闪,又挡下一剑,顺势退出战团,高声道:“这位少侠且慢动手,我罗刹门是讲理的地方,不如我们坐下来谈谈。”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并未喝退手下,反而攻势更猛了一些。
少年冷笑一声,并未答话,剑光闪动,却是又伤了三名罗刹门弟子。
玉面书生本想让少年分心,一看自己的计策未成,反而因为少了自己的牵制,让己方又折了几名好手,顿时怒火中烧,赶忙提剑上前帮忙。
可是,之前因为人多势众,还能压制一下对方,如今战力折损大半,如何能是对手,不出几个回合,剩下的众人皆伤于少年的剑下,就连这玉面书生也被挑断了手筋,想要问少年的名号,方便日后报复,但又怕激怒对方,来个杀人灭口,只得怨毒的瞪着少年。
那少年并没有继续为难的意思,挥舞了两下手中长剑,含糊的说了一句:“好剑!”然后就踉踉跄跄的回到桌前。
那白衣少女早已起身相迎,盈盈一礼,客气的说道:“多谢少侠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那少年拿起桌上的剑鞘,想要把长剑插回去,可试了两下都没成功,只得放弃,懊恼的把长剑丢到桌上,随意的回道:“举手之劳,不必客气!”拿起一个酒坛喝了一口,大着舌头说道:“你如果非要感谢的话,就帮我把酒钱结了吧。”
不待对方回话,少年拿着酒坛转身就走,还不忘向茅屋内喊上一句:“掌柜的,酒钱记在这两位身上,别以为小爷吃酒不给钱。”
说完快步走出酒肆,吹了一声口哨,不多时,一匹杂色花马缓缓地从一处山坡走了出来,看它那不紧不慢的步伐,少年似乎有些不耐烦,急道:“你他娘的就不能快一点,没看见小爷我喝多了吗。”
那花马不为所动,依然不紧不慢的,好半天才走到近前,这马好像是一匹老马,毛色不佳,脑袋上还涨了一块赖癣,低头耷脑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倒是和这少年有几分相称,更奇特的是,这马身上无鞍无缰,没有任何马具。
因为没有马镫,少年废了好半天劲儿才爬上马背,那笨拙的身手和之前判若两人,也不用发话,那老马便驮着少年缓缓而去,不多时拐过一个路口,消失不见。
白衣少女望着少年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良久之后说道:“掌柜的,结账。”
那老掌柜的抹着冷汗跑过来,哆嗦着说道:“这些年承蒙小姐照顾,让我们老两口能有这么个安身之所,再说这一壶茶也没几个钱,就当是小老儿孝敬您的。”
白衣少女道:“老人家客气了,你这小本买卖,不能亏了,还有刚才那位公子的酒钱,我一起付了。”
说着掏出一锭十两文银交给老掌柜,老头赶紧说道:“哟,用不了这么多,小老儿这就给您找钱。”
“不用麻烦了,剩下的就当是下次的茶钱。这里出了命案,如果官府前来盘问,就让他们来找温家。”少女又走到那伙罗刹门的弟子面前,冷声说道:“别以为你们罗刹门可以一手遮天,这里是温家的地界,容不得你们在这撒野,还不快滚!”
那帮罗刹门弟子虽然心有不甘,但此时死的死伤的伤,哪还敢多做停留,赶紧互相搀扶着落荒而逃。
少女对酒肆内看热闹的众人又是一礼,客气的说道:“在我温家的地界发生了这种事,打扰了众位江湖豪杰的雅兴,小女子在这里代温家向大家陪个不是,他日众位到温家,必将好酒好菜,以礼相待。”少女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礼数周到,说完带着那位绿衣少女跨上宝马,疾奔而去。
“哎,这女子还有那少年是谁啊!”
“不知道,或许是哪个大家族的少爷小姐吧。”
“嗯,看那少年的剑法绝伦,弄不好还是哪个顶尖门派出来历练的弟子也说不定。”
“是啊,在这西北地界,可很少有这种剑法超群的后生,不过得罪了罗刹门,这小子有的苦头吃了。”
“哎,那少女自称是温家人,难道是温家的大小姐?”
“温家大小姐?难怪不仅人长得漂亮,心肠也好,早知道之前就出手帮一帮,没准还能和温家攀上关系呢。”
得知少女的身份,众人顿时一阵惋惜,可惜,此时那妙龄少女早已不见踪影。
……
葱翠的密林间,官道因为进了山谷,变的有些狭窄,仅能容下一辆马车同行,好在这大山里凉爽了许多。
江木凡骑在老马的背上,灌了一大口酒,自言自语道:“老不死的,说什么江湖多么有趣,什么多姿多彩,狗屁,全是骗人的,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有个屁的意思!嘿嘿,倒是这酒水却是比山上的好喝!”
少年灌了一大口酒,接着含糊的说道:“把小爷骗下山,说的好听是让我长见识,当侠客,不就是让我当苦力吗?当苦力我也认了,为啥非要让我去那什么狗屁青阳山呆三年,学武功你不能教吗?哼,老家伙,等小爷学了上乘武功回去,定要拔光你的胡子……”
胯下的老马虽然无精打采,但走起路来还算稳健,马背上的江木凡虽然摇摇晃晃的,但始终掉不下来,只是那絮絮叨叨的自语似乎让这老马有些不耐烦,偶尔打个不响的响鼻。
突然,背后马蹄声响,那老马自觉的向路边靠了靠,让来人先过去,可是,身后马蹄声渐小,来人竟缓缓减速,不多时就和江木凡并肩而行。
江木凡奇怪的侧头看去,顿时好奇的问道:“怎么,后悔了,来讨酒钱?”
白衣少女温婉一笑,说道:“少侠说笑了,不过是点酒水钱,小女子还是付的起的,只是之前人多眼杂,还未来得及问少侠高姓大名?”
江木凡还以为对方是来讨要酒钱,顿时舒了一口气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大名就不必了。”
白衣女子笑道:“少侠不必多虑,小女子一介弱女子,之前幸亏少侠相助,否则落入那帮歹人之手必将生不如死,如今只想好好感谢一番。”
江木凡下山已经有一年多,见惯了江湖的暗斗厮杀,本不愿多管闲事,这少女临危的那份淡然看上去就不是一般人,肯定不是什么弱女子,再加上之前那罗刹门的人如果不是招惹自己,他也未必会管闲事。
“之前就算我不出手,相信你也有足够的手段应对,在下不敢贪功。”
少女见对方始终不愿透露姓名,心中更是笃定自己的猜测,面前这少年年纪轻轻,剑法超群,定是哪个大门派的弟子,隐姓埋名出来历练的,如果能与之交好,笼络到自己家族,那必将是一大助力。
少女接着问道:“少侠过谦了,看少侠武艺超群,想必一定是以为武学大师教出来的,小女子对武学也是分外痴迷,不知能否有幸得尊师指点一二。”
江木凡心想,“武学大师不知道算不算,糟老头子倒是有一个,如果你想拜师,他肯定是一口答应的,只是恐怕可惜了你这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江木凡想起小的时候那老头带着他去山下的小镇赶集,结果因为偷看寡妇洗澡,被人家的大黄狗撵的满大街跑,闹的整个小镇鸡飞狗跳,那大黄狗也聪明,知道谁是罪魁祸首,放着当时还是孩子的江木凡不管,只追着那糟老头子咬,从此那小镇就成了老头子的禁地。
“少侠你笑什么?”
少女见面前的少年看着自己傻笑,顿时有些不自在,江木凡从往事中缓过神,尴尬的说道:“没什么,小姐不要多问了,在下无可奉告。”
一旁的绿衣少女怒斥道:“放肆,你可知跟你说话的乃是温家大小姐。”
江木凡心头一动,问道:“可是建安城温家的小姐?”
那绿衣少女得意的道:“正是,怎么怕了?怕了就好好回答我家小姐的问话。”
“绿萝,不得放肆。”白衣少女斥退婢女,转而对江木凡说道:“下人不懂事,少侠莫怪,小女确实是温家人,闺名青兰,少侠若得空可到温家做客,温家上下必将以礼相待。”
温青兰似乎并不在意江木凡的无理,依旧是温文尔雅,只是她没有注意到少年轻轻皱起的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