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小时候淹了你一下吗?你又没死,怎么值得你这样对他?阿深他当时也是被迫的,他不杀你就会要了他的命啊。你那么厉害,阿深也知道你肯定会没事的,可是阿深只是一个正常人啊,你怎么能这么对他?怎么能用你的标准要求他?”
听到殷舞岸的这番话,轲念宰愣住了,良久,笑了出来:“殷舞岸,你是我吗?”
“嗯?什么?”殷舞岸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我说,你是我吗?”加重了语气,又问了一次。
殷舞岸摇摇头“不是啊,你是你我是我,我怎么可能是你?再说了,我若是你,也不会这样对阿深。”
倒是没理睬殷舞岸说的后半句话,轲念宰继续说道:“你不是我,你怎么能这么堂而皇之地要求我呢?我经历的事情你没经历过,你只不过是看到了一点点然后就希望我能按你的意思来,你觉得可能吗?换言之,你恨你父亲吗?”
“恨,但这和这些没关系……”
轻轻按住了她的嘴唇“那么,我现在和你说,你为什么要恨你父亲呢?他不过就是打了你骗了你而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被打有什么关系呢?就算他占了你的身子又能怎样呢?血浓于水,你本来就是他的。”
“你……你!你怎么能这样……恶毒!你这个歹毒的女人!你不要脸!”殷舞岸气的浑身发抖。
轲念宰冷漠地看着她:“那么,你凭什么指责我呢?你父亲从始到终都没想要了你的命,人这一辈子,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有无限的可能!可是你心心念念的楼殊深从一开始就想要了我的命!是,你受了苦、受了屈辱,但是,这世道,谁比谁好过呢?”
她愣住了,但随即落下了脸色:“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那么多的助力,我只有阿深了,我也只剩阿深了,你凭什么这么对他!”
轲念宰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呵,冥顽不灵!确实助力多,但是,你想没想过这是需要代价的。反正你都快死了,我也好心和你多说几句,下辈子……不,你不会有下辈子了。总之,早点醒悟不好吗?”
她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显然是一副不想再多说的样子。轲念宰冷冷地看着她,俯下身子:“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那天楼殊深没去救你,只是因为我说我害怕打雷而已。对了,还有宋一,哪怕他说一句不想让你死的话,哪怕是一个字,我都绝不会动你半分,可惜……呵呵。”说完,轲念宰转身离开了。
殷舞岸瘫倒在地上,彻底没了希望,她大喊着:“轲念宰,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下辈子,我变成厉鬼也要杀了你!!!……”骂骂咧咧的声音传了出去。
轲念宰慢慢地走了出去。富商恭恭敬敬地垂着头行礼:“公主,可以动手了吗?”
斜眼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阳奉阴违。”
富商冷汗都流下来了,连忙轨道在地上:“公主……”
话还没说完,轲念宰截下了他的话头:“行了,宋一我先带走,至于她,按原计划进行。”
“是……公主,但是……”
“怎么?睡出感情了?想求情?”
“不敢……只是,公主,直接杀了……不行吗?”
“呵,还说不是求情?这样的话我不想在听到第二遍了,你要是下不了这个狠心,我不介意现在就送你上路!”说完这话,轲念宰再也不想逗留了,转身离开了。
富商目送着她离开,沉了沉脸色,顿了许久,终究还是回到了地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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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楼的轲念宰将宋一藏到密室之中,就去寻找楼殊深。却在刚刚送进宋一后,一转身,遇见了楼殊深。
“念念……你刚刚在做什么?”略有些迟疑地问了出来。
轲念宰按下了一瞬间的慌乱,笑盈盈地看着他:“阿深,我什么都没干啊,对了,那个富商说,十日之后让我们去接小舞。阿深,我尽力了,好说歹说他才松口可以让小舞日日给你一封信,为了这个我差点也被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楼殊深忘记了刚刚想要追究什么,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不停地说着“委屈你了,真的委屈你了!”
哭了一会儿,轲念宰慢慢抬起头来“对不起,阿深,我们可以试试,试试能不能救她出来。连我都被这样对待,我不敢想象小舞会怎样!阿深,我真恨自己这么没用啊!什么都帮不上!”
楼殊深心疼地抱着她,不停地手忙脚乱地擦着她脸上的眼泪,“不怪你不怪你,你尽力了!”一边说着,一边却暗自思索着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潜进去。
轲念宰偷眼看了看楼殊深的反应,顿时就知道了他想干什么,冷笑一下,把头埋进了他怀里,并不打算说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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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日子平平无奇,除了楼殊深偶尔会带着一身伤回来以外,没有什么奇怪的。
只是他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轲念宰也在一天天地疏远他,没有解释,没有安抚,只是渐渐地远离。
终于到了第六天,这个曾经一把钢刀插进胸腔都不会跪下的男儿,在清晨十分,跪在了轲念宰的房门外。
“吱呀——”伴随着一声开门的声音,轲念宰推开了房门。
“你这是……要干什么?”
“有什么事情你冲我来,你放了她。”直立着上半身,他紧握的双拳放在腿侧,紧握着,久久都不松开。
轲念宰蹲下了身子,“阿深啊,为什么今天求情呢?明天不是就放出来了吗?”说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楼殊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明天,她还有命吗?”
淡淡地看了他抓着的动作,“你看见了?为什么就笃定是我做的呢?你不是说我是最善良的吗?为什么反悔了呢?”没有半分指责的意思,只是淡淡地,淡淡地。
“我不想指责你什么”他颓然地跪在地上“我本该想到的,从始至终都是我们的事情,不,是我一个人对不起你。你放过她好不好?放过她,我任你处置!她是无辜的!”
“你对我动手的时候,有想过我是无辜的吗?”轲念宰冷冷地回了一句。
楼殊深愣住了,但很快又继续道:“是我不对,当初是我不对。那时候是国师下的命令,当时我只是个孩子,你让我怎么办?我也想救你,可谁来救我?说到底,都是自私,你又比我好得到哪儿去呢?”似乎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他丝毫不在意地开口说着。
轲念宰沉默了,良久。
“走吧,我带你去。”说完,也不管楼殊深是什么状态就直接向前走去。
楼殊深愣了一下,赶忙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跟在了她身后……
到了那个熟悉的大红门前,这么多天来一直兵刃相接的地方此时却柔和地令他眼眶发酸。这一次,跟在轲念宰身后,没有任何人阻拦,就这样走到了关押殷舞岸的地方。
“小公主”富商刚看到轲念宰就迎了上来,恭敬地低下了头。
“嗯”轲念宰微微颔首“她怎么样了?”
富商看了一眼楼殊深,斟酌了一下“还好……”
轲念宰冷哼一声,富商跪在了地上“她快不行了,小公主,我不是……”
“行了,起来吧,带路!”
一路往前走着,他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前几日寻欢作乐、不堪入耳的声音已经消失不见,只有那难受干呕的声音不绝于耳……
地牢里唯一的一丝光亮似乎都给了殷舞岸,除却那以外没有一点点光明。
他快步向前跑着,跑向那个女孩。
曾经瘦弱的身子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肥胖不堪,不,不是正常的肥胖,她的脸早就没有了前几日风华绝代的模样:肮脏、蜡黄、腐败……似乎这些还不足以说明这样的颜色。由于非正常的不断喂食,她的肚子鼓得硕大无比,如同六甲的孕妇,身子上其他地方却是奇瘦无比,连日的折磨已经让她几近崩溃,昏昏沉沉地已经看不清面前是谁,或者说她根本就不知道是谁了……
楼殊深快步走上前,把一旁依旧捧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准备往她嘴里灌的两个人一把挥开,他红了眼,小心翼翼地抱着殷舞岸,“小舞,我来了,我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絮絮叨叨地不停说着,分不清是愧疚还是其他什么……
轲念宰冷冷地看着那个失心疯的女子和那个念叨个不停的男子,转向了富商:“她还能活着?”明显质问的口吻,却成功地让楼殊深抬起了头,满含希望的眼神看向了富商……
……